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生无根蒂，飘若陌上尘

秦牧北不禁双膝跪下，朝着燕北马帮二十余柄陌刀弯腰磕下了三个响头。而后默默走到哪个被金魉撕成两半的燕北马帮马锅头跟前，将其端正拼凑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已然热泪盈眶。

望着跟前这道腹部已经瘪下去的两半尸身，秦牧北双手颤抖着捡起周边地上倾洒了一地的破碎脏腑。他知道这个赶马人的名字，叫赖博！

犹记得锦官城血战那一夜，就是赖博一马当先赶到将他搭在马背后面并乘一骑冲出杏花巷口，与城门处激战的柯官汇合。此刻不过只是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现在赖博竟已惨死分尸！

从去年出门远游之后，燕北马帮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就再也消失不见，而这一切的由来，竟然是因为自己的身世造成的!脑海里不时传来那些熟悉却又不断远去的面孔，秦牧北心头一阵剧痛，双膝及地跪在赖博跟前，渐渐将额头埋进鲜血染红的戈壁黄沙深处。

一阵整齐的马蹄鼓地的声音自东北方向传来，在狭小的楼兰峡谷里卷起漫天黄沙。模糊中只见一队人马披甲的重骑急急冲锋而至，为首一个手持大戟的大汉远远隔着数丈距离便翻身下马掠至秦牧北跟前，双膝跪进黄沙之中沉声说道：

“无双营赵翼救驾来迟，请世子殿下责罚！”

秦牧北缓缓抬起头颅看向跪在跟前的那名高大汉子，只见数十人马披甲的重骑里数道瘦小的人影冲将出来，竟是燕北马帮的王离及数个螟蛉子。

“赵将军折煞小北了，请尽快起来！”

秦牧北猛的站起来拍拍赵翼的肩膀刚刚说完，眼前一道瘦小的影子扑将过来，冲进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原来却是秦牧北的妹妹莫无邪。秦牧北不禁抱起那个瘦弱的身子，轻声说道：

“好妹妹，哥哥回来晚了。”

秦牧北一手抱着一阵抽搐的妹妹莫无邪，挨个从王离、吕布楚及莫家两兄弟身边走过，各自握紧了双手。一年多的时间没见，王离及吕布楚已经相继到了及冠的年纪，王离浑身气息变得愈加内敛深沉，整个人也显得愈加的沉默；至于吕布楚，再也不复此前肉墩的可爱胖子模样，也不知道燕北马帮受袭之后究竟是吃了多少苦。

眯眼环视一圈，没有任何意外，人群里并没有看到秦老爷子的身影。哪怕秦牧北一直以来都是心怀侥幸，只是，却再也不能见到哪个在白天打了自己之后，夜里独自哭泣后悔的老头。

“对不起，是我连累兄弟们了”

秦牧北一手搭在王离肩上哽咽说完，王离一手抓住秦牧北的手腕平静说道：

“牧北，马帮之事，我们以后再说吧。此前听赵将军说岭南百越一支轻骑已经从楼兰峡谷入口处进来。现在看来，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各大势力都想致你于死地。接下来或杀敌雪恨或仓皇而逃，不管作何选择，我们都会站在身边。”

经过锦官城一事过后，王离似乎变得张大了许多，只是搭在秦牧北肩上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然出卖了他镇定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