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谷溪攻城战 五

只是，秦牧北战至此刻，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他已经好久抓不住间隙在探出城墙之外查看城门口的战况，也不知道柯官他们处境如何。哪怕其间他持剑如大力金刚般毁掉蛮子倒挂而来的数具攻城云梯，却始终因为蛮子的攻势太猛，时间太紧而不敢耽误时机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柯官的身影，哪怕一袭白衣的剑仙在一群金戈铁马的冲锋群中，是如此的鲜艳明朗。

某一刻，当秦牧北再次回到城门正上方的城头之时，王猛与杨再兴也一并适时相遇于一处。王猛看了一眼秦牧北，摇了摇头，秦牧北随即也心神领会，边军直撞营血战至此刻，步战悍卒尽皆人人带伤尤作困兽之斗，而中帐王庭的蛮子们却是轮番上阵死攻不退，企图以人数优势强行攻占谷溪军镇。此刻边军的两大万象境强者却似乎被蛮子围困于城外久久不能归来，谷溪军镇的守将校尉营长边承业更是让军镇里仅有的数千精骑回营休息，不知作何安排。秦牧北这个沙场上的门外汉尚且看出蛮子的意图，自小就被灌输沙场理论苦读兵书的王猛，又怎么能看不出边军现在面临的困境？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只见秦牧北坚定的看着王猛点了点头。

王猛憨厚的裂了一口白牙露出笑容，似乎在为秦牧北与他不谋而合的决定而非常高兴。紧握疾风马槊朝着厚实的城墙上的长条青石板使劲一捅，伸出空着的左手拍拍秦牧北的肩膀，而后二人齐齐看向旁边呆愣的少年。

虽然王猛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少年杨再兴却也能大概猜到他们二人正在做的一个重大决定，而在这样一个时刻，这个决定甚至关乎他们的生死！

杨再兴看了秦牧北和王猛二人，充满天真的微笑，点了点头，显然无比信任他们的伍长大哥。

从跃马坡的罪民营相处不过两个月时间的三人快速的在空中某处击掌。而后王猛转身掠向城门上方的城垛，肌肉虬结的右臂斜指苍穹一声呐喊，一直坚守着谷溪军镇城门正上方十数个城垛距离的百十来个罪民营悍卒便汇聚到一处，没等王猛将内心酝酿许久的豪言壮语放荡出来，貌似刚刚从指挥哨塔归来的秦牧北已经朝他打出一个胜利一般的手势。

心急口快的王猛也顾不上许多，干脆粗壮鲁莽一般的对着底下的罪民弟兄大喊：

“兄弟们，可否愿意随我出城杀敌？”

王猛话音刚落，罪民营里那些憋屈许久的江湖浪荡子们，早已高举手中的战刀指着城外的蛮子们表示了意思。显然都是对蛮子们一副杀之而后快之感。

也是，自战国以来，虽东州内战不断，但大秦人对于异族无一不深痛恶绝。试问北地万万户，谁家没有个后生是折在抵御蛮子南下劫掠的战争之中？哪怕是无所不顾放荡不羁的江湖武人，流浪士子，对于漠北蛮荒的异族亦是如此。

王猛跃下城头，从罪民群里穿了过去走在正前方，秦牧北和杨再兴等一伙人赶紧跟了上去。谷溪军镇城门上方瞬间又填满了守城的直撞营悍卒。

踏上临时搭建起来的登城梯，王猛有些不确定一般回头看了看身后仅差一步的秦牧北。秦牧北朝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摇头，眼睛示意着王猛继续往下走。

这也不能怪秦牧北，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就在刚刚三人击掌落下之后，秦牧北便飞一般直奔哨塔寻找谷溪军镇的副校尉营长栾泽。

作为谷溪军镇的第二把手，亦是谷溪数千悍骑的实际领导者。栾泽武道修为并不弱，但他却没有和边承业一般出城厮杀。从蛮子开始攻城直到现在，栾泽都是持剑站立城头哨塔上凝视整个战场的姿势。只有当偶尔向身边的传令兵下命令之时才会稍稍移动一下高昂的头颅，或许也就只有那个时刻，才会让人觉得着并不是城头上的一尊雕塑吧。而所谓的哨塔，也不过是用长条青石板堆砌的比城头高出数尺的方形台面。在栾泽的另一侧，一鼎锈迹斑驳的单耳大钟孤零零耸立城头，那是边境军镇用于示警的标志物，栾泽就持剑伫立在折扣大钟旁边。

当气踹嘘嘘的秦牧北向栾泽解释说出他的计划之时，栾泽先是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低声吩咐数句，而后才转头对着秦牧北高深莫测一般的说道：

“去吧，李将军已让赵翼在城下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