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映日枫林晚

景然望向那片篮球场时，眼里放了光。

他是喜欢篮球？还是别的什么？我心里正疑惑着，却见最靠近入口处的篮球场地上，有个人抱着一个篮球朝我们走来，并叫出了景然和我的名字。

“景然，立东？你们怎么在一起？”那个人爽朗道。

景然听罢，慌慌张张地蹦出了一句：“强哥，我们没在一起！”

“你们不是走在一起吗？怎么没有了？”那个被景然称作“强哥”的人笑答。

阳光从那人的身后而来，让我一时看不太清那人的模样，只觉得他的皮肤黝黑，身材结实——我的记忆里对他没有半点印象。

那人把篮球往身后的队员那里一抛，问我：“立东，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芸清的发小刘强啊。”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但还是根本记不起来。

“我们是没见过几面，我也知道您贵人多忘事。”刘强摆了摆手，一把架住了景然的肩膀，亲昵地说，“但我和我们景然可熟了，他疫情前一直和我们一起组队打球的。”说着，他朝我们的身后望了望，问：“芸清呢？”

“她去外地出差了。”景然答道。

“哦，这样……”刘强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便对景然说，“我实话和你说吧，芸清一直叮嘱我不要把她和立东的事告诉你，但现在既然你们都已经认识了，而且关系看上去还不错，那也就无妨了，只是我希望你知道她的心意。”

“谢谢啊，强哥。”景然拍了拍刘强的肩，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那个笑容很甜，但我总感觉，如果说，景然的这个笑容是一颗糖的话，那它的夹心或许是玻璃渣味的。

“今天你是来打球的吗？”刘强友好地拍了拍景然的小肩膀。

景然像模像样地回头打量了一下他们球队的人数，说：“你们看上去人手已经很足了。”

“再足也不差你一个的位置。”说着，刘强就拉着景然往篮球场里跑，景然被拽着，边跑边回头问，“东哥，你来吗？”

“你咋还想着叫他一起打球？他这个书呆子不被球打就很好了。”刘强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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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这么说，我一时有些生气，但那是景然第一次叫我“东哥”，而且，之后，在这个篮球场上，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然——我算是明白了，景然看到篮球场时眼里放光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篮球是他的热爱。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球类游戏是有些无聊的，尤其是在学校里，一群男生围着一个球，从场子的一边跑到另一边，却总也不见球进筐的，感觉不是人在玩球，而是人在被球耍得团团转。

但是景然完全不一样，他就像是一阵清风，洋溢全场，也像是一缕阳光，轻盈而轻快，就连他的汗珠都在余晖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他应该是这样的啊，他一直以来都应该是这样的啊，恣意而蓬勃，自由而洒脱，但他是怎么会像之前那样沉默的？我又怎么能看着他再这么沉默下去呢？

不过，景然的身上一定有伤，在篮球场上必不可免的身体接触中，他总会不自然地瑟缩一下。

一场球打好，刘强和景然熟络地勾着肩搭着背，走到场边的休息区，也就是我所在的地方。我看到景然身上的那件香芋色卫衣都汗湿了。

刘强再次对我调侃道：“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打篮球像太空漫步的学究，也会在这里看我们打球，还看了那么久，现在不觉得浪费您时间了？”

我想过去立东和刘强一定有过节，不然他不会每次对我说话都那么刻薄，我只能半开玩笑地回敬道：“那强哥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不然，会被我们景然盖那么多次帽吗？”

刘强之后告诉我们说，一起组队打球的人不是晚上要去接小孩下补习班，就是要赶回去给家人做饭，或者要去约会，所以今天就只能先打到这儿了。

一时之间，场子就这么冷清了下去，只剩下了我和景然两人。

我们之间似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开始往回走，路边的烧烤摊支了起来，热辣扑鼻而来，紧接着，我就听到景然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要不我们先吃点，再回家？”我向景然那侧凑了凑，说，“我也有点饿了。”

晚风轻拂，景然身上汗津津、热腾腾的，满溢的都是香喷喷的阳光的气息，生动、耀眼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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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应该依着景然，让他喝酒的。

不过，喝了酒的景然整个人都红扑扑的，蓬勃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鲜活，甚至酒精在他的身上都显得可爱起来，咕嘟咕嘟地冒着粉红气泡，染红了他白皙透亮的皮肤。

之前担心景然着凉，我就把我的运动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我们坐在街边，迎风饮酒，好不自在。

他凝望我的眼神变得直直的，突然，他的眼里一动，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决心，对我说：“我要……我要和你说说芸清，说说我过去的事，我才不管路慎行他会怎么对我！”景然说着取下了他眼睛里的两枚隐形眼镜，扔在了地上，踩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