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红楼97

随着皇帝的圣旨和皇后的懿旨先后下发, 荣国府家眷放贷这件事就算是盖棺定论了。

当然皇上多少还是顾念了几分老臣的情分和颜面，好歹在两道旨意中给贾家盖上了一块遮羞布，定下的罪名依然是‘治家不严’。

接了圣旨的荣国府更是打蛇随棍上, 不但连本金都不敢收回直接免了全部债务, 还顺手绑了两个专管此事的管事送去了衙门。

上头对这件事的态度以及贾家的作为满京城都看在眼里, 哪怕嘴上不说，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虽然明面上贾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来往交情也是如常, 但到底王家和贾家女孩儿们的行情无形间差了许多。

无辜受到牵连的女孩子们一时半刻的还没人顾上, 好在被推出去顶罪的那两个管事本身也不清白就是了。

要知道自从贾元春成了亲王侧妃, 荣国府的主子还没见如何, 那些奴才们一个个的倒在外头张狂起来。

若说王夫人放贷两分的利, 这些人就敢给加到三分去。多出的那一分，自然进了那些奴才的腰包。

而且上门讨债也正是那两人负责，就连那被逼债致死的老丈，也是他们无法无天闹出来的祸端。

总算没有冤枉了好人就是了。

事情有了定论，荣国府二房可以说日子没有一个是好过的。

罪魁祸首王夫人, 因为一双儿女的关系休妻是不可能的, 加之为了跟王家的情面更是打骂不得, 最终也只能跟王子腾修书一封再次把人关进佛堂。

被无端牵连的贾政, 奉旨在家闭门反省，想来一时半会儿的上头那位万岁爷也想不起来他这个尸位素餐的工部员外郎, 因此复起怕是遥遥无期。

弄得政老爷恼怒不已，整日里都窝在书房谁都不见。就连一直白养着的那些清客相公，他都羞于相见。

而且之前又刚跟王夫人撕破了脸，可惜他一个国公府的当家人居然除了撂几句狠话之外，却又拿发妻无法。弄得满腔的怒火, 只好往儿子身上撒。

于是他的两个儿子就倒霉了。

贾环虽然一百个不济，贾政平时也不见得多待见他。可是别忘了王夫人被关佛堂的时候，人家亲娘赵姨娘还在贾政身边。

赵姨娘见太太又进了佛堂，人家马上一改往日里的疯傻模样，整日里在老爷面前伏低做小、温柔小意，让正失意的政老爷渐渐找回了男人的尊严。

然后见老爷太太对两个儿子动辄打骂，又私下里叮嘱儿子，趁着太太不在得好好表现，最好能哄得老爷更偏心他们娘儿俩。

贾环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强过宝玉，又怎么能不积极表现。母子两个这么一联手，倒叫贾政打骂了贾环几顿之后看他真的改好，觉得自己教子成功，还真的看着贾环顺眼了几分，甚至还多给了几次赏赐。

相比之下，凤凰蛋贾宝玉的日子就苦逼的多。

首先贾宝玉是不肯相信他太太能干这种没王法的事情，贾母也为了二房的颜面还有不叫宝玉伤心，也只要求所有人都说是下人闹鬼牵连了主子。

而王夫人就是那个被牵连的，因此贾宝玉便找贾母求情，“老祖宗，太太一向怜贫惜老又怎么会做那重利盘剥的事情，定是那些黑心的奴才打着太太的名义干的。

何况太太是我亲娘，身为人子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娘亲受苦，若是非要有人进佛堂，那我宁愿替太太到佛堂清修。”

看着依然天真懵懂的孙子，贾母的一颗心真是五味杂陈。既怜爱宝玉一颗赤子之心，又怕他十几岁了还如此不知事，将来可怎么好。

到底是疼爱多年的心尖尖，实在不忍戳穿那丑恶的真相伤了宝玉的心，因此贾母只能哄他道：

“到底是咱们家治家不严，才叫那些奴才们在外头无法无天。如今皇上都下了旨意，叫咱们家两位老爷闭门思过，你太太进佛堂反省也是宫里皇后娘娘的懿旨。咱们可不能抗旨不尊。

你若是真的担心你太太，不如就好好跟你老子读书，将来好考个功名也出去为官做宰，就比什么都叫你太太高兴。”

一提到读书，宝玉就觉得头疼。如今老爷在家，可不就整日里逼着他念书。

弄得他别说跟姐姐妹妹们说笑玩耍，就连给老太太请安，都是抽空才能过来。

就这，他但凡去学里上学，也有贾政身边的长随亲自盯着，叫他不敢再有丝毫差错。

好在有了这么一个耳报神在那里戳着，很能起得震慑的效果，以至于整个贾家族学的风气都为之一清。再也没人敢在学里玩那争风吃醋的把戏，就连那薛蟠也不敢在学里露头。

可惜读书这事他就是跟老太太撒娇也不管用，仿佛全家一夜之间都指望他读书将来考取功名。

宝玉无法，只得怏怏的陪着贾母用了一顿饭，就老老实实回书房用功去了。

贾母看他这样也是心疼，有心想叫他跟姐妹们玩闹一会子好好松快松快，可心知二儿子这会儿正盯着宝玉呢，只能吩咐跟着宝玉的人，“可把我的宝玉给我看好了，别叫他老子逼他逼的太狠了。”

这边贾宝玉读书读的要死要活，剩下李纨和贾兰母子，本来平日就不怎么冒头，这会儿娘儿俩个更是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倒是探春很有几分城府，除了跟姐妹相处的时候比以往话少了一些，人家就跟没事人似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丝毫不因老爷太太失势就失了三姑娘的气度。

当然几位姑娘表面上也是相信‘底下奴才闹鬼牵连了主子’的说法，在管家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分谨慎，对奴才下人也是几番敲打。倒是那些奴才们经过这事，再没人敢闹鬼。

要说二房人中最难过的，还要数才成为亲王侧妃没几日的贾元春。她才进王府，按说正是忠顺王爷新鲜的时候，结果好日子还没过两天，娘家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

别说忠顺王爷对她本就没多少好感，这事一出干脆就冷落了这位贾侧妃。才进门就失宠，王府后宅的女眷有哪一个又是简单的，都不用她们使什么手段，现成的把柄送上们，人家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几句闲话，就把元春挤兑的差点起了寻短见的心。

若不是元春在宫里历练了好几年，叫她心智比常人更坚定，说不得元春真的就沉寂了下去。好在她坚持住了，再加上嫁妆丰厚，以及王妃为人还算厚道，见她失势也不曾苛待，才叫元春勉强维持住了侧妃的体面。

至于大房众人，虽然名声多少跟着受了些影响，但是人家压根不在意就是了。

一家子老小就在东大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大概是因为大房后继有人且未来可期，这回又把二房给狠狠的踩了下去，心情舒畅的贾赦干脆把那一干侍妾姨娘全都打发个干净，每日里只拿出成箱的古董玩器哄大孙子开心。

倒是邢夫人，不知道贾赦背着人时给她说了什么或者许了什么，使得这位往日里一人不靠，眼中只有银子的继室夫人忽然就改了脾气，居然把庶子贾琮带在身边教养起来。

而且邢夫人也不再看着继子媳妇整日里不顺眼，说话做事也没有了以往的小家子气。尤其是面对贾琮和茁哥儿的时候，居然还有了几分真心。

贾琏在外头正经当差了一段时间，官场上该有的敏感度还是历练出来一些，知道这会儿整个京城都盯着他们荣国府，因此每日里除了上差，就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再不敢跟下人媳妇子们勾勾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