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对比
小小只能点头。
闭上眼睛，她能听到陆嘉扬小心翼翼的关门声。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赵奕成摔门而去的声音又开始在她脑子里回响。
小小忍不住抱住头，深深叹气。
她当初为什么跟赵奕成在一起呢？
现在想想，也许某种程度上，真的跟陆嘉扬有关。
陆嘉扬的离开让她发现，原来一个人对你这样好，你能感觉到他是这样爱你，却还是会离开。
就像是一团火，烧得太热烈了，很快，就把自己耗尽了。
可是赵奕成不一样，虽然他不能给与那样热烈的爱意，但她以为只有这样才能稳定地输出。
那时候小小觉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是很长的，她不能让这团火很快熄灭，她宁愿要静水深流的爱情。
事实上，她与赵奕成结婚这么多年，确实也曾时时感受到爱意，如果那些都能算作爱的话。
可是失望和痛苦太多了，那微弱的，但是可持续的爱已经没办法支撑她继续下去了。
有时候她坚持不下去了，就会想想父母，他们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呢，在她看来，分明他们的婚姻里，痛苦多于爱情。
也许是因为她吧。
她这样想的时候就会庆幸，还好自己还没有生孩子。
她很清楚，困在这样婚姻里的父母，孩子也不会幸福，就像她。
可是陆嘉扬呢？
他那么爱她的时候，也可以离开，现在又回来，难道不会再离开第二次？
小小不知道。
但是她年纪不小，情感上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她疲倦的心灵在胡思乱想中得不到安稳，自然也没有睡着，所以她能听到陆嘉扬小心翼翼开门、关门的声音，听到他在外面做饭的声音，闻到了熟悉的饭菜的香味，本来并不饿的自己也忍不住生出尝一尝的欲望。
这个房子真的是陆嘉扬特意为她准备的，他知道他睡眠不安稳，不喜欢卧室有光，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噪音，所以窗帘拉上，即便是白天，屋里也像晚上一样黑暗而安静。
但是过分的黑暗和安静，某种程度上放大了她的感官。
她感觉到陆嘉扬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走到她的床边，黑暗中，大约他以为她睡着了，所以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在她嘴角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才小声叫她：“小小，先吃饭了。”
鬼使神差得，小小做出刚睡醒的样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清醒地面对他。
“先起来，吃了饭再睡。”陆嘉扬看她答应了一声又翻滚到床的另一边连忙眼疾手快把她捞过来哄她。
“好。”小小答应得干脆，却实在不想起来。
陆嘉扬没办法，只能用了点力把她上半身托起来，忍不住笑她：“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赖床？”
就是这句话，让小小忽然不好意思了起来，连忙清醒过来，连声答应着：“没有，我这就起来了。”
实在是这句话太过熟悉，曾经他对她说过无数次。
她喜欢赖床，每次叫她起床都需要大功夫，陆嘉扬虽无奈却也乐此不疲，他有的是各种办法把她从床上拽起来。
后来跟赵奕成在一起，她也依然保留了赖床的习惯，但是他从来不会像陆嘉扬一样想方设法让她起床，他只会催促她再不起来要迟到了，于是她只能自己乖乖爬起来。
其实，这不过是她一点小女生的撒娇手段罢了，只是从来没有在赵奕成那里得到过回应。
陆嘉扬看她起来，才下床把鞋子拿到了床边，然后先走了出去。
等小小出来，饭菜已经摆好了，她只需要坐下就可以吃。
她很清楚，这并不是陆嘉扬的心血来潮，或是为达成什么特定目的才会如此，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只是跟赵奕成在一起太久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另外一种模式，再面对陆嘉扬，反而会觉得不习惯，甚至有时候觉得做作。
多年不见，陆嘉扬的厨艺也提高了，本来没有胃口的小小也忍不住吃了一些。
吃完饭她有些不好意思，便自然地提出自己洗碗。
陆嘉扬只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便低头自顾自地收拾碗筷了。
小小却楞在了原地，这才想起来，自己跟陆嘉扬在一起的时候，甚少自己动手。
难得动手的时候要么是自己心血来潮，要么是实在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便试探性地提一句，多数时候，陆嘉扬会无奈地看穿她的口是心非，任劳任怨地自己收拾，偶尔会故意惩罚性地让她做，但只要她一撒娇，终归还是会落到他身上。
当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陆嘉扬愿意，感情这种事，不就是讲求你情我愿吗，哪有那么多道理和规矩呢？
所以后来跟赵奕成在一起，她总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那么喜欢讲规矩，讲道理，那么追求两人平等，所以让他多做一点事情他便会不高兴；影响了他跟朋友的相聚他会生气；她生气了，他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决不能低头认错。
小小很难从另一种模式转变到赵奕成想要塑造的这种模式中来，所以在相处中，她时常觉得憋屈，她的诉求在赵奕成那里往往会碰钉子，她想要爱情，他给的总是规矩。
有时候小小劝自己要接受，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多爱情，肯讲规矩已经不错了，总比那些无理取闹只会坐享其成的男人好吧。
但是现在她发现，原来跟年纪无关，只与性格有关，或者，跟对方是否爱你有关。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就要得出赵奕成并不爱她的结论。
小小连忙让自己打住，跟着陆嘉扬进了厨房。
他看到她进来似乎有些惊讶：“怎么不回去继续睡觉了？”
“我还是帮你一下吧。”小小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陆嘉扬拒绝地很干脆：“再说了，之前你也没说过主动帮我一下，现在这是怎么了？”陆嘉扬故意跟她开玩笑。
小小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她想说，现在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可是踌躇半天，看着陆嘉扬忙碌的身影，终究没有说出口，似乎，有些太伤人了。
她只是默默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更睡不着了。
她想，现在有陆嘉扬在身边做对比，她固然不后悔离开赵奕成，却不知道在陆嘉扬离开后，她会不会后悔。
她并不羞于承认人性的自私。
人好像总是难以免于这样：在没有更好的的时候总是想找一个不那么好的来填补空缺。
虽然这样说对赵奕成并不公平，但是现在，她就是害怕自己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