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娜的故事（二）

这是每个孩子都必须得做的。

安娜跳得并不好，该说她肥硕的身子挤压着紧身舞蹈裙，脚尖也踮不起来，一摇一摆得像笨拙的企鹅。相比起她，凯瑟琳确实美多了，这点是菲不得不承认的。虽然安娜后来变得漂亮起来，可在她努力的同时，凯瑟琳也在进步。

菲想不明白，安娜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第一名，因为在菲自己年轻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心思放在芭蕾上。她认为世间比芭蕾重要的东西有太多了，比如工作，金钱，哦，还有她的小宝贝安娜。

菲能怎么帮助自己可怜的女孩呢，这种时候，母爱的伟大总能使安娜振作起来的。

所以，像往常一样，菲不厌其烦地抚弄安娜瘦弱的肩膀，“请不要再这么沮丧了，我的宝贝。你要相信，你和凯瑟琳没有什么不同，就现在而言，你们拥有同样柔软的金色头发，精致的脸蛋，傲人的曲线。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更多的精力花在舞蹈上，你得更加努力些，”是的是的，没有错，就是这样。如果更加努力的话，总有一天可以成为第一名的，菲想，如果自己当年也努力一把，说不定现在就成舞蹈教练了呢。

“不！不是这样的…哦，天哪，你在说什么啊，菲，”安娜躲开了菲冰冷的手，她直视着菲的脸蛋，深邃的眼睛里藏着呼之欲出的泪水，“我真的，我真的非常努力…哦，你都不晓得。我…”安娜忽然抬起了腿，将舞蹈鞋脱了下来，“你瞧，菲…看看这里，”安娜伸出了脚趾，本该晶莹剔透的指甲上却被粘腻的血痂掩盖着。那上面还嵌着半个指甲盖，周围全是生了茧的死皮。菲看到后倒吸一口气。

“我每天…每天晚上都去练习，”安娜脸上的肉皱到了一块，她的眼泪又一次爆发出来了，“我要来了舞蹈房的钥匙，周末从白天待到深夜，有时候一整天都没吃过饭…我就只是练个大腿踢也得要一下午…”安娜不再局限于把脚背露出来，而是把整条腿都抬了上来，上面没有一块是个姑娘该有的白皙皮肤，“你看看我啊…菲。你相信我，我真的非常努力了…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付出给了芭蕾，我比凯瑟琳努力更多，更多。我大可以说出来，我比她要优秀…这是事实，哦，我的好妈妈，哦…求求你了，别像个看疯子的眼神一样看着我，求你。”

菲衷心地替安娜难过，可是她不能就这样迁就自己的女儿，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努力。更因为周围的人都告诉她，凯瑟琳多么的完美，在舞蹈方面是个天才。菲能如何是好，劝安娜放弃吗，这样做可不能算是个好母亲，那她就只能……

“孩子，看着我。哦，我的小心肝，你不要哭了…妈妈相信你呢，”菲将双手伸到了安娜脸颊两侧，好让安娜直视自己的眼睛，她一边替安娜擦拭从眼角流出的泪，一边说，“亲爱的，我知道你非常努力了，但是你真该想想，凯瑟琳也许在你现在正哭丧着脸的时候，已经开始练习了，不是吗？宝贝，我不是说你不努力，但或许…嗯，或许你得更加紧时间。对不对？说不定下一次比赛的时候，就因为你比凯瑟琳多练习了一套舞姿后，就胜利了呢。好吗？不要再难过了…”

安娜怎么也不会想到菲会说出这话，她还没等菲说完那煽情的安慰，就已经脱离了菲的怀抱，“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说！菲…哦…你真让我失望，你每次都这样，你这根本不是安慰我…你也并不相信我多努力。你就只关心你的工作…真让我难过…你从来没看过我的比赛…菲，我比你想象得要跳的好多了…”

安娜站起了身子，她的眼睛已经变得涨红，“还有一点，我得告诉你，菲。我永远都得不到第一，无论我多么努力…你知道吗，没有人关注我…没有人认真看我表演，一次都没有。我看得到他们的眼睛，他们从来…从来都只盯着凯瑟琳。而且，我必须得说，他们只要一听到凯瑟琳的名字，就已经得出了比赛的结果…”安娜的胸口起伏剧烈起来，她捏紧了拳头，“只要凯瑟琳这名字还存在，我就得一辈子拿那该死的鼓励奖。”

菲看着安娜歇斯底里的表情，一点不像个温婉的姑娘该有的。哦，她真不明白，第一名到底有多重要，居然让她的姑娘变成了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