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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卷6-13章 伯阳 ? 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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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叟不知是计,抢白道:“然也!”

伯阳道:“既然仓颉乃黄帝之臣,仓颉造字之前,三皇如何会有《三坟》传世?既然三皇时无无文字可录,三皇之世与五帝之世又时隔千年,《三坟》又从何处可得?可见,三皇之故事,颇多后人杜撰,白叟之立论,自是大谬。”

此话掷地有声,白叟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观众们也传来一阵叫好之声。

白叟仍不服气,强辩道:“这这……伏羲氏结绳记事,三皇时人可以用绳文传世,到了仓颉之时,自然可以转易为书契……”他越说越含糊,显然失了分寸,终究还是自矜身份,不愿多加狡辩,便拱手坐下,再不言语。

看客们沸腾了,局势反转得如此之快,他们没想到白叟就这么败下阵来。伯阳朝观众挥了挥手,示意压言,论政台下瞬间重归宁静。

接着,伯阳转向黑叟道:“至于五帝之论,晚辈也觉颇有争议。”

黑叟板着脸道:“何以见得?”

伯阳道:“我遍观《虞书》、《夏书》、《商书》、《周书》,未曾见只言片语言及五帝之辞,亦不见炎黄之记载,”说到这,他顿了顿,“依黑叟所立之论,华夏之稽古自五帝始,则何以不曾得见炎、黄之记载传世耶?”

一番言辞,伯阳将问题抛回给黑叟,这不失为一种取巧之术,对方若不能证明其观点之实,那便是说明他的观点站不住脚。伯阳尚未立论,便先给二叟来了个措手不及。

黑叟倒是淡定:“黄帝所传者,有岐黄氏之《内经》、《外经》,炎帝所传者,有神农氏之《治世经》、《百草经》,此皆举世公认之名作,又有何疑?”

伯阳早已料定对方会说这些,对此,他早有对策。此前,伯阳曾听方兴说起神农氏和岐黄氏故事,知道黑叟所说的四部经典确有所传,而且如今神农氏、岐黄氏亦有后人,在传习这些医学著作。然而,这四部经典濒临失传,齐国二叟定然无从见过。

于是伯阳道:“《内经》、《外经》虽有所闻,但无非是针砭医理之学,多出于后世之人所修订编撰。至于神农氏二经,《治世经》已佚,不知所踪,《本草经》亦只剩片语传世,岂能作为炎、黄之存证乎?”

黑叟一愣,不由摇头叹道:“小友年纪虽轻,见识不浅,倒是老朽轻敌于你也!”

白叟哪里肯就此认输,“嗖”地起身,指着伯阳道:“你也别光顾着辩驳我二人的立论!若依你之见,华夏之史事非自三皇五帝而起,那该从朝何代而稽?”

众看客经此提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伯阳舌灿莲花,驳得二叟无话可说,可他自己却尚未立论。如果伯阳所立之论也站不住脚,被齐国二叟驳倒,那么三人只能算是平手,依旧分不出胜负优劣。众人又鼓噪起来,纷纷为白叟叫好,“上上”的喝彩声不绝于耳。

伯阳早有准备,皓齿轻启:“华夏之始,当推尧、舜!”

齐国二叟忙道:“何以见得?”

伯阳伸出五根手指:“晚辈之言尧、舜为稽古之始,凭据有五。”

白叟冷笑道:“速速说来,休要玩弄玄虚!”

伯阳不紧不慢道:“《虞书》乃舜帝之事,以尧为始,可见尧舜禅让之史实可征,而尧舜之事迹,《诗》咏之,《书》载之,《礼》纪之,绝无存疑之处,此凭证之一也;商汤封唐尧之后裔于唐,周武封虞舜后裔于陈,此二国祭祀不绝,而殷商祭祀先祖莫远于挈,姬周祭祀先祖莫远于后稷,何以未闻三皇、炎黄之祖祀也?此凭证之二也!”

听完前两个理由,黑叟努了努嘴,白叟耸了耸肩,二人面面相觑,显然找不到可反驳之处。

伯阳无邪一笑,又道:“《尧典》、《舜典》之记事,言尧之在位七十载而授终文祖于舜,舜三十岁而受征庸,历试二年,在位廿八载而禅位于禹,此皆翔实年数,却从未闻炎、黄、少昊、颛顼、帝喾之年齿,此凭证之三也。”

齐国二叟依旧面无表情,台下已然开始掌声雷动。

伯阳又道:“尧命羲氏、和氏,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定一年三百有六旬又六日,以闰月定四时,这才有后世夏、商之历法,乃至周历,沿用至今;舜命鲧、禹父子治水,历时数十载,随山浚川,任土作贡,乃有《禹贡》九州、九山、九川、九泽,以至五服,至今大周仍袭其制。敢问,古史若非稽自尧、舜,为何不闻三皇、五帝有制历法、堪舆图之事迹也?此凭证之四也!

“而终尧、舜之世,其有贤臣二十有二——禹为姒夏始祖,挈为殷商始祖,弃为大周始祖,皋陶、伯益为嬴姓之祖,其余夔、龙、倕、彭祖、八元八恺等,亦各有后。其流放四凶,亦为戎狄蛮夷之先祖也。诸夏、诸夷罕闻有以三皇五帝之君臣为宗者,此凭证之五也!有此五事为凭,故而晚辈斗胆一言蔽之,尧、舜乃是稽古之始也!”

伯阳辩辞一气呵成,以至于话音落后许久,观众犹屏息期待下文,掉针可闻。

“上上!”这时,乙字台上的齐国二叟竟先起身,带头喊起好来。很显然,他们输的心服口服,二人毫不吝惜自己的敬佩之情,对伯阳大加赞许。

这下,看客们方才后知后觉,也跟着山呼“上上”,声浪直冲云霄,几乎将酤肆的瓦屋房顶掀翻了去。

胜负已定,伯阳赶紧起身,先向齐国二叟致礼,口称“承让”,又转身向观众长揖致敬,再次博得排山倒海般的一阵欢呼。

白叟走上前来,满脸坏笑,作势要打:“小友,你这番辩辞确是不凡,老朽拜服。只不过……”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伯阳忙拱手道:“愿请赐教。”

白叟摇了摇头:“老朽乃败论之徒,何以言教?你这番论述精妙有余,奈何太过偏激——大周之所以追认三皇、五帝为先,难道不知其史之难稽?非也,追认远祖,是为了敬天、尚贤、慎终、追远,你身为大周之民,以后切勿再宣扬此论,免得惹出杀身之祸。”

伯阳知对方言出好意,想来竟有几分后怕,连连致谢:“在下谨记。”

黑叟也执起伯阳之手,笑道:“我二叟总是输给后生,前番是张仲,再前番是吕义,想是到了退隐之时咯!今日我观小友之才学,未必在他二人之下,看来这甲字台一战,胜负难料也!”

伯阳没想到齐国二叟如此大度,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才觉得自己方才锋芒太露,心下颇有不忍。若非二叟轮番劝慰,伯阳怕是会自责得无地自容。

但看客们却不理会伯阳的内疚,他们不虚此行,已经期待即将到来的论政台巅峰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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