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卷3-73章 召公虎 ? 捌（下）

在兮吉甫驻守岐山之时，这五千锐卒日夜在岐山上苦练攀援、越险之术，此刻早已驾轻就熟，一个个如离弦利箭般窜到萧关城头，毫发无损。

接下来的，便是场既无悬念，也枯燥乏味的完胜——不到半个时辰，萧关内所有犬戎守军被一网打尽。这座自周王静即位前就被犬戎占据的雄关，如今竟被兮吉甫以零伤亡的代价夺取，如摧枯拉朽。

萧关易帜。

苌貅慌了。

他奉命驻守太原，如今被拦腰切断退路，手下一万名犬戎官兵不得不面对周王师天衣无缝的包围网——北有难以逾越的萧关，南是驻扎岐山的召公虎大军，两面是陡峭难行的陇山——如同被关进牢笼，无路可逃。

犬戎人原名猃狁，只因崇拜狼犬图腾、认神犬为祖先，故而被中原华夏贬称为“犬戎”。而苌貅带领的这一万名犬戎大军被周王师囿于绝地，活脱脱一个“关门打狗”也！

奇袭拿下萧关后，兮吉甫第一时间派信使沿原路返回，向召公虎报捷。另一面则让让程氏兄弟毁掉地道，巩固萧关及两侧高山之防务。

捷报传到岐山，召公虎展信大喜，按照原先兮吉甫约定，便集中手下优势兵力，一面佯攻太原，一面派各股劫粮部队破坏对方贮粮点、切断水源。

断了后路，断了粮草，断了供水。纵使苌貅三头六臂，也在劫难逃。

天帝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癫狂。苌貅分寸大乱，对自己请缨留守的决定追悔莫及，于是他不顾一切组织手下一万名犬戎大军，发动形同自杀的军事行动——

他先与岐山守军死战，被乱箭射得溃不成军；又转而强攻萧关，同样损失惨重。几战下来，苌貅除了折损一半兵马外，别无他获。

举目四望，眼看困守太原就是死路一条，苌貅想赌上一把——从街亭密道撤退。

夜黑风高，苌貅带领剩余的五千名残兵踏上栈道。栈道下是刚刚葬身两万西戎大军的深渊，今日，它再次张开那吞噬无数生命的血盆大口。

“报将军，不好！前方栈道已被破坏……无路可走也！”

“报将军，身后栈道起火，太原已陷入周人之手！”

催命般的战报接连传来，苌貅已然麻木，往日英姿飒爽的他，此刻已被折磨得面容瘦削、双目空洞无神。他望着被火光和浓烟染得红黑相间的天边，拔剑长叹——

“义父，只叹你不听军师之言退守萧关，这才使得一万犬族男儿命丧于此！周人天命未丧，有如神助，愿你趁早悬崖勒马，切勿逆天而行也！”言罢，铜剑一横，苌貅便跌落栈道之下，粉身碎骨而死。

见主将战死，剩余犬戎将士也万念俱灰，纷纷自寻死路，追随数日前先走一步的西戎白骨而去了。

烟尘散尽，谷中万籁俱寂，一阵雷雨袭来，山风咆哮，如同一曲挽歌：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