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明还有我

姜束找来药草给朱由检敷上之后，伤口感觉凉嗖嗖的，很是舒适，朱由检问道：“这是给我敷的什么草药？”

“随处可见的白茅花，捣碎后敷在伤口上。以后每半日换一次药。你的伤口也要清洗，如果长时间不清理，伤口长肉导致草药和布条黏在上面，那种撕开的痛苦，你应该知晓的。”姜束提醒说道。

朱由检笑了笑：“烧酒灌伤口都经历了，还怕撕裂伤口不成。”

出了树林，火势向着树林深处烧去，朱由检、崔战一行人在夜色中艰难的行进中，重新找到了一处废弃村庄，打算天亮之后继续出发。

朱由检发现经历过一场恶战之后，崔战的百余人并没有少几个。朱由检问道：“崔百户，你之前说的从京城杀出来，我还以为只是你随口一说。看你这些兄弟的战斗力，应该是真正从京城杀出来的吧。”

崔战苦笑着道：“我之前兄弟一百五十多个，从京城出来就只剩下一百二十余人，损失很大，现在苦恼的是，我和这伙兄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了。”

朱由检疑惑问道：“一个百户所满编也就只有一百来人，但据我所知，全天下的卫所就没有不吃空饷的，一个千户所能有两三百人就不错了。为何你一个百户所居然都超过满编人数了，这算是大明独一份吧？”

崔战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的岁月：“我是辽东广宁前屯卫人，父亲是永安堡的百户。辽东这地方，随时都可能丢命，崇祯十一年，鞑虏袭略，永安堡被攻破，我爹战死。我继承我爹的百户职位，带着寥寥数个兄弟在永安堡，后来陆续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兄弟。崇祯十四年，辽东已经没有办法待了，明军全线内撤，我随千户入关，前往山西剿李自成，在山西同样收留了很多家破人亡的兄弟。”

“几年下来，辗转多地，跟随过数位游击将军，我的这些兄弟死了一些，又进来一些，慢慢的人也多起来了。”

“但是你知道吗，真正还算是卫所编制内的，我这一百多人里面，只有我和姜束了。千户所上报的却是一百二十人的满编，发下来的粮食军饷全被千户吃了。”

“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打得过鞑虏和李自成，这些年我们就没有打过胜仗，从辽东到山西，山西又打到河南，河南又到山西，最后到了北京城，我们被鞑虏和闯军碾着到处跑。最后京城没了，皇帝被俘，我们现在就是一群孤魂野鬼了，无处可去。”

这位显然是一个富有传奇经历的明军校官，只是世道如此，难有作为。朱由检与他相识不到一夜，便看出此人侠道热肠，直爽耿直，这样的性格能得下属喜爱，却很难在明军的体系中混出头来。虽然出彩，但不愿意同流合污，在哪儿都是被排挤的，别说升官了，这些年没有被坑死就算他崔战本事大着。

“大明亡了，我们本也打算离开北京城，找个没有战乱的地方放下武器，拿起锄头，当一个老实的农夫，就此过完这一辈子，再也不愿意拿起兵刃了。只是在突围出京城之时，我们斩杀了李自成的侄子，李自敬之子，导致闯军一直在后面跟疯狗一样撕咬着我们。他娘的，说起来就气。”

确实挺气人的，本来想要解甲归田。结果在突围的乱军之中杀了李自成的侄子，百万大军当中就是这么凑巧。

朱由检听完后，一笑了之。自己身体的这前任，操劳十七年，结果操劳出来了如此一个大明的基层，卫所军队吃空饷如此严重，欺上瞒下，所有人都在欺骗皇帝，也不怪崇祯皇帝越是呕心沥血，大明越是糜烂了。

大明的整个运行系统都已经烂了，谁来了都救不了。

“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朱由检询问道。

“一路逃吧，看看能不能逃出生天。到了哪个地方，安全了，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崔战说道。

朱由检点了点头：“此心安处是吾乡。只是天下即将没有安全的地方了，李自成袭略北方，鞑虏虎视眈眈中原之地。崔百户，你与鞑虏、闯军俱交战过，你觉得闯军能打过鞑虏吗？”

崔战摇头：“闯军绝对不会是鞑虏的对手。”

“李自成占据不了多久的京城的，一旦鞑虏大举南下，无人能挡得住。异族入侵，神州陆沉，天下汉人，安有立身之地？五胡乱华，汉人沦为两脚羊之事，恐怕就要重新上演了。”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朱由检才感觉到天塌下来一般无力，自己穿越成一个平民百姓也还好，大可以安然无恙度过这一生，但现在自己穿越到了崇祯皇帝的身体里，他没有退路的，唯有反抗才能留有性命，继续活下去。

崔战惊讶的看着朱由检，这个朱兄弟能有这个见识，看来并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京城百姓啊。崔战深知鞑虏军队的战斗力，面对鞑虏军队和面对闯军完全是两码事。对鞑虏，明军甚至都已经畏惧了，不敢作战，对闯军还敢出击一下。虽然对两方都是一直打一直输，越打越输的惨。

鞑虏战斗力是远远强于闯军的，在崔战看来，鞑虏南下，闯军挡不住。

“听朱兄弟话里的意思，似乎有一些想法。不妨说说。我这些兄弟一部分与闯军有仇恨，一部分对鞑虏恨之入骨，我是绝对不会选择投降，也不会选择坐以待毙的。”崔战说道。

朱由检轻笑了一下：“崔兄弟一直往东走，所想应该是去天津卫吧。从天津卫坐船往南方去，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