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摄影师小顾和助理, 帮着王芸把盒饭送到了服装城的其他几个店里。
休息区的桌子上，大家都坐了下来，热热闹闹的吃着饭。
“哎哟, 大姐，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怎么早不拿出来。”
服装店老板娘, 一边吃，一边对王芸的厨艺赞不绝口。
她口味算是比较挑剔的了, 春市这边的小饭馆，做出来的菜, 油和盐都很重。之前定外卖的时候，她说了几次, 但是根本不管用，下次饭菜送过来，该是咸的还是咸的。
“好吃, 真的好吃。这个拍黄瓜很爽口，猪蹄也香，炖烂了, 绝了。”
“比前几天那家餐厅的口味好多了。”
叶紫小口小口的吃着米饭，听到别人夸舅妈做菜好吃, 她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一口小白牙干干净净的咧着, 可爱到没眼看。
郭惜若瞧在眼里，觉得哭包这会儿整个人就像一朵放光的小向日葵。
小向日葵吃饭慢，吃相也秀气，那边店员已经把盒饭吃了个底朝天砸吧着嘴还嫌不够，这边小向日葵才吃了一小半。
施嘉雯本来都吃完了, 吃不下那么多菜了，但看了一眼表姐还在吃。
她想了想，又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菜，算是陪吃。
这顿饭吃完，几个员工都说这次的盒饭菜量特别足，肉也好吃。服装店老板娘当下拍板，说以后每天午饭都在王芸这里定。
“好嘞。”王芸笑着点头，努力掩饰兴奋。
下午拍摄完离开的时候，一算，叶紫和施嘉雯拍了二十套衣服，加起来各自拿了六百的底薪。
而按照一份盒饭十五，王芸也收了一百八十块，哪怕刨去这顿饭的成本，净利润也有一百多。王芸很满意了，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几个人满载而归。
回去的时候，王芸看了看女儿，清了清嗓子道。
“雯雯，妈帮你把钱存起来？”
一开始她还觉得孩子去做兼职，就是小打小闹，心里本来就想着是为了满足外甥女，才让女儿去陪着的。
然而眼看那钱，一天天几百几百的进了女儿的兜，都快上千了。王芸忍不住，就想像收压岁钱一样收起来。
施嘉雯警惕的一溜烟跑到叶紫身后，扶着叶紫的肩膀试图躲藏。
“老妈，做人要讲诚信。你昨天才说了，钱让我们自己拿！”
“雯雯。”王芸不住冲她使眼色，示意施嘉雯自己把钱送过来。
施嘉雯却做了个鬼脸，挽着叶紫的胳膊不放，说什么都不听王芸的。
有了一个表姐，施嘉雯拒绝起来简直理直气壮。
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多了个这样的姐姐。
少女小分队多了个这样的顶梁柱！主心骨！她以后完全都不再怕王芸女士了好嘛！
王芸朝她瞪眼：“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叶紫背后传来施嘉雯理直气壮的声音：“你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做人没形象了！”
王芸：“嘿你这孩子，我是你妈，我要什么形象！怕你乱花钱，才想给你收着。以后妈妈都还给你。”
施嘉雯摇头：“不不不，我自己存，我自己花。以后复以后，以后何其多。我只要今天。今天有，才是真的有。”
她还拉着叶紫的胳膊晃：“千万别相信这个女人的话，真的，一个字都不能信。我压岁钱到手里，从来就没捂热过。”
叶紫被逗笑了，小梨涡一边一个。
施嘉雯找到了叶紫当同盟和靠山，性格都比以前活泼了，那口才，啧，成功把王芸气了个趔趄。
郭惜若看着这一幕闹剧，等回到了房间，似笑非笑开口。
“怎么样，你要不要抗议一下，把存钱的权力拿回去，自己存？”
她是说真的。
人家亲妈想要存钱，那边都闹得轰轰烈烈了。
轮到她这里…
她是小哭包的什么人呢？
仔细想来，她最多只能算个朋友。还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和消失的朋友。
叶紫听着兔七七的话，小脸慢慢垮了下去，笑容变淡消失。
郭惜若瞅着她的情绪变化，不解道：“你不开心？”
她都让哭包把钱拿回去了，为啥哭包会这个表情？
隔壁人家亲妈甚至要拿起鸡毛掸子追着揍了，施嘉雯还在宁死不屈，一口咬定了要经济独立，自己存钱。
这边她可是什么都没做，想着和平一点，善解人意一些，所以主动开口提出这事儿。
怎么哭包的反应和她想象的一点不一样？
郭大小姐撑着兔脑袋，表情沉思。
叶紫背过脸，慢慢躺回床上。
她也不说话，就拉过被子把脑袋整个盖了起来。
摆明了一副我在生气，不要和你说话的样子。
小哭包很少这样子。
通常耍小性子的人都是郭惜若自己。
所以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郭大小姐竟然有些心虚。
老实人总是被欺负了，也是会有脾气的。
小哭包那么软的性格，竟然生气了。那一定是她今天做的有点过分？
大小姐杵在那儿反思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轻手轻脚跳到叶紫身边，然后顺着对方的被子坐了下来，试图哄一下人家。
“喂。”兔公仔声音没了往日那股子跋扈，反倒显得软绵绵。
那坨裹着叶紫的被子动了动，像是小少女还在不高兴，所以晃了晃身子。
小哭包忽然不理自己，让郭惜若有点抓狂。
她啪嗒躺平了，落到人家少女身上，用公仔身体压着人家，然后放低了语气道。
“你别不说话嘛。我这不也只是提个建议。你不喜欢，那当我没说，好吧？”
虽然哄人的经验依然很少，甚至几次加起来，郭大小姐都是在叶紫身上实践着如何把人哄好。
但到底，这些经验是有用的，她一次比一次娴熟。
见被子底下的小少女还是蒙着头，就不把脸露出来，她心里一瞬间像是有猫爪在挠似的，就连大小姐的傲气都顾不上了，整个公仔脑袋凑到了叶紫旁边，声音干巴巴道。
“你别生气了嘛。”
一边这样哄人家，一边郭惜若的心里，自己也在奇怪。
她为什么会对小哭包没脾气？
换成是以前，别人不理她，那她也不理了就是啊。压根不会去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搭上话。
太卑微，太舔狗了…
然而她现在正在做的…
郭惜若想到这里，公仔身体一僵，也不哄人了，跳了下来，有点无精打采的往角落挪。
她不要做天狗！
然而床上的那坨小被子动了动。
郭惜若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声塞了鼻子的抽泣。
卧槽！“你哭了？”
刚充满悲愤，想着绝对不再哄人的大小姐，猛地调转身形，像一辆忽然拐弯的赛车。
她火急火燎重新蹦到叶紫身边，抬起的兔爪子轻轻拍了拍叶紫，又像是被烫到一样拿了起来，然后公仔身体左摇右晃：“喂喂喂，你别哭啊。”
为什么时间是这样的一把杀猪刀！
明明她以前最讨厌小白花，最讨厌爱哭的人。
甚至刚穿越来的时候，她多冷血！可以眼睁睁看着小哭包摔到床下哭成个泪人，她都不带吱声的！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一听到哭包有可能哭了，就没了意志似的凑过去。
天啊。郭大小姐一边嫌弃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出声哄。
“你要是嫌我刚才说的话不对，我收回，收回行吗！我帮你管钱，帮你存钱，一直给你管着，你想存多久就多久，我给你当无限期的私人银行，行吧？”
一着急，甚至郭惜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个什么。反正想到什么，话就都自动的往嘴巴外蹦了。
等她意识到自己许诺了什么时，简直有拍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什么叫私人银行？！这话是这样用的？
太肉麻了好不好啊！
她怎么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
大小姐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嫌弃死了自己刚才的嘴瓢。
“…真的？”
被子底下忽然传出带着哽咽的一个声音。
小哭包终于舍得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了。
少女一看就是刚才在稀里哗啦的掉眼泪，整张漂亮小脸蛋全哭成了花猫，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像是一个小萝卜头。
一个漂亮的小萝卜头。
郭惜若怔了两秒。
也不知道是因为证实了小哭包刚才确实在哭才怔住，还是因为对方哭得那么惨，看起来却还是顺眼清秀她才发愣。
又或者是…
郭大小姐猛地想起来自己刚才承诺了什么，不由整个人卧槽了一下。
兔公仔一迟疑，整个脑袋就跟定住了似的，身体也僵住，像被人点了穴。
她真的很不想承认刚才那句“做你无限期的私人银行”是自己说的。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水都泼到了小哭包脸上了，再收回来…
郭惜若看了眼小少女脸上的泪痕，一咬牙，昧着良心道：“是的，没错，是真的。”
她就肉麻一次怎么了！
小哭包还动不动就肉麻她呢。她这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过了心理那一关以后，郭大小姐再开口就坦然多了。
“还哭吗？”
她抬起兔公仔的手臂，语气嫌弃的擦掉了小哭包的眼泪：“湿哒哒的。”
叶紫有些不好意思，但总算被哄好了，也不掉金豆豆了，露出了平时的笑容。
“我不哭啦。”她说着，打了个哭噎。
郭惜若：“……”
“你告诉我，刚才为什么哭。”
大小姐其实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怎么惹着哭包了。
叶紫怔了怔，长睫毛上还挂着水汽。
她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道：“感觉你在把我推开…不要我了…”
七七说不给她管钱了，她就有一种七七要离开的错觉。
也不知道怎么的，当时那一瞬间就真的好委屈好难过，然后想掉眼泪。
大概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度过的每一个艰难时刻，都是有七七陪伴着的。
她嘴上逞强，总是和七七说你回家我可以帮你找家人，可是如果七七真的要走了，她能做到那么坦然吗？
换句话说，她是那么无私的人吗？
叶紫头一次这样子剖析自己，然后羞惭的有些无地自容。
郭惜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毛绒手臂有点别扭的抬起来继续去替少女擦眼泪。
“下次，不要发散思维。”
郭大小姐郑重其事的叮嘱，“除非我亲自和你说，我要走了，不理你了。否则，你不要去想那些，嗯？”
叶紫乖乖点头，脸蛋还蹭了蹭兔公仔的毛绒手臂。
她是真的长得乖，性格也粘人到不行。
对着公仔点头时，声音还有些鼻音，显得很奶：“我记住了。我答应七七。”
郭惜若又怔了一会儿。
小哭包真的是很漂亮的女孩。
眼睛紫葡萄一样，哭过了依然水汪汪，眼睫毛根根分明，眼尾眼角双眼皮都长得好看。是很精致又经得起细看的那种美。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她乖巧依恋的神态。
郭惜若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甚至已经不算人了，只是一截填充了棉花的公仔手臂。
谁能想到，这样的公仔身体里，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呢？
只有小哭包才这么坚定不移的信赖着自己。
布偶的手臂覆盖着一层人工的绒毛，而小哭包的皮肤如此细腻白净。
她替叶紫擦眼泪时，看到了这样子悬殊的对比。
小少女的存在，就像是链接着她人类世界与光明的一道窗户，或者是一道桥梁。
郭惜若听到自己软下来的嗓音：“嗯，记住你答应我的。”
宿命一样。
她好像忽然之间也开始依赖哭包了，甚至欣喜和享受着，那样一双茫然又清亮的眼睛，因为看不见，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的模样。
她们之间有了不一样的联系。
*
从服装城那里接到了每天送餐的订单后，王芸干劲十足。
人突然忙起来以后，就会去思考，还能不能赚得更多？
叶紫抱着兔公仔，在王芸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
“舅妈，那些早上卖早点的人，他们的小摊车是专门去买的吗？”
王芸眼神亮了亮。
“小紫，舅妈如果也去弄一辆小摊车过来去卖早点，你觉得怎样？”
现在王芸做事情都喜欢听一听叶紫的建议。
外甥女虽然年纪小，有时候想事情也天马行空，但是每次都能给王芸新的启发。
而且，自从这孩子来了家里以后，说实话，家里的氛围热闹多了。
就连雯雯的性格也活泼了几分。
王芸看在眼里，现在对叶紫的态度，比起一开始更是天差地别。
叶紫抱着兔公仔想了一会儿。
郭惜若看着王芸期待回答的样子，忍不住逗叶紫。
“我之前说错了哭包。你舅妈不是家里最有主意的人。现在最有主意的人是你。”
相当于变相的被七七夸奖了，小少女唇角笑容可可爱爱。
她抬眸，鼓了鼓腮帮子，很认真的说道。
“舅妈，我们可以去做这个。但是得先市场考察。比如，先去看看有哪些地方可以摆摊，确定几个位置，观察一下那边人流量怎么样。然后…嗯，还要买他们的早点尝尝，看看哪个好吃，我们能不能做出来。还有…”
小少女认真想事情的时候，微微嘟着唇，皮肤冰雪似的，黑亮的头发笼着小脸，叫人想伸手揉一揉。
郭惜若瞧着，爪爪又痒痒了。
她想起了那天把叶紫弄哭，还不容易哄好小少女，给对方擦眼泪的时候，小少女乖巧在她手臂上蹭了蹭的景象。
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刻，她真想变回人，然后捏捏小少女脸上的肉肉。
叶紫又想了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雀跃道：“还有，了解一下那边大部分人的口味，看看他们喜欢吃什么。最好还要在确定摆摊的路口，看看人流量高峰期是什么时候，每天能卖出多少份。而且还要确定我们主打的招牌早点，可以拿出来和别人打擂台抢走一定客流量的…”
这番话不带喘气的说完，郭惜若看叶紫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奇异。
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哭包没做过生意，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显然，叶紫是有经商头脑的。
发现这一点后，郭惜若再看叶紫，就带着点欣赏的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