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一：小贺和因因的十年
十岁。
“欸, 容因你听说了吗，这几天有人要转来和我们一起上课……”前桌转过身和容因讲八卦，兴致勃勃的样子, “好像长得挺帅的、成绩也不错。”
容因正在整理下节课要用的课本，没怎么用心听——虽然他即使用心听了也只能听见最后几个字。闻言当即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桌。
前桌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愣，以为容因觉得自己吵到他了, 立刻做出一副抱歉的模样转回去：“对不起，吵到你了是不是？我下次……啊不是不是, 没有下次了, 你继续、你继续……”
容因张了张嘴, 想说我没有觉得你很吵, 但前桌已经转过身找别的同学讨论起这个新来的转校生了。
身为皇室子在外也要谨记身份。
无数次耳提面命的话再次响在耳畔, 容因顿了顿, 压下心底的一点失落, 又低下头继续收拾课本了。然而收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走神地想：成绩不错是指什么呢？这个人是要来抢走我的第一名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 那点不大的难受立刻被抛至九霄云外, 容因暗暗握紧拳，对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单方面充满了敌意。
我才不要做第二！
抢走我第一的人最讨厌了！容因想, 我绝对不可以被他打败！
虽然还没有见到转校生，但容因却如临大敌，和容泽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地吃了好几根青菜，容泽还以为昨晚的教育起了效果, 摸着容因的脑袋说要带他去游乐园。
“……因因？在发什么呆？”容泽捏他的脸蛋, 凑近他笑道, “回神了，想什么呢。”
容因被捏了脸才反应过来，懵懵地问容泽：“怎么了哥哥？”
“我说, 你贺爷爷的孙子要过来跟你一起念书，他刚来让你照顾一下他。”容泽说，“你们俩小时候可是好朋友呢，不记得了？”
容因有点懵，犹豫了一会儿，才问：“贺爷爷他……他不是去世了吗？”
容泽像是想起什么，叹口气，也很惋惜的模样：“嗯。他原来一直跟贺爷爷住在一起，他家里又……”他没有多说，转而嘱咐容因，“你多关心一下他，知道了吗？”
“哦，好的……”容因对贺爷爷已经没有多大印象了，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去过他家里玩。
那位爷爷年轻的时候是帝国最勇猛的元帅，他当时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很紧张，但是贺爷爷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和蔼又温和。他会带着容因下河抓鱼，还会给容因扒小橘子吃。
容因最喜欢小橘子了。
他单方面决定对“贺爷爷的孙子”好一点。
第二天上学之前，容因特意往书包里装了两个小橘子，决定今天见到贺爷爷的孙子后分给他一个来表达自己的友善，顺便按照哥哥的要求，“关心”一下未来的好朋友。
皇家学院就设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背靠皇室，国家财政每年拨款不计其数，硬件设施是全帝国最优秀的学院。每天早上都有校车来接容因上下学，这也是容泽愿意松口让他去上学的原因，否则就凭容因两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身体，容泽绝对不会放心让他出门的。
容因上了校车，就“如何照顾贺爷爷的孙子”认认真真列出了三点：
第一，不可以和他吵架。如果他犯错了，应该好好沟通，不要吵架。
第二，不可以对他发脾气。如果很生气，就先自己气一会儿。
第三，不可以说他很笨。就算他真的很笨，没有我聪明，我也不应该瞧不起他。
等到墨迹干透的时候，校车停在了学院门口。容因收好了纸条和笔，背上自己的书包，跟着老师排队进学校。
直到第一节课快要上完，容因才猛地想起来好像没有问哥哥贺爷爷的孙子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被分到了哪个班。
……这可怎么办。
容因正愁着要不要给容泽打个电话问一问，完全没有注意到讲台上老师领着一个小少年走了进来。
他明明看上去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却显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冷漠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整个人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嗯……那你就先坐容因旁边吧。”老师看着容因身边唯一一个空位，果断下了定论，“容因，把你的东西收一收，让这位新同学坐过去。”
容因回过神才发现人已经拿着东西站在自己眼前了。他哦了一声就乖乖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边收一边忍不住偷偷去瞟新同学。
这就是那个成绩很好的新同学吗？
他按捺了整整一节课没有动作，总算等到了下课铃打响。上课的时候容因一直在关注他，发现新同桌只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老师，实际上连课本都没拿出来，敷衍的态度溢于言表。
就这样还成绩很好？看不起我是吧！容因生气了。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给这个新同桌来一个下马威，让他好好认清不努力学习是没办法当第一的现实，从此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绝不上课摸鱼划水。
“你好，我叫容因。”
容因第一次主动和别人搭话，还有点紧张，说话也打磕巴：“你、你叫什么名字？是要和我们一起上课吗？”
身旁的人没反应，仿佛没听见容因在说话。
容因还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想了想，扯扯同桌的袖子，刚准备再说一遍，就被人反应特别大地拍开了手。
“啪”一声，清脆极了，甚至还伴随着同桌冷淡的嗓音：“别碰我。”
容因捧着自己被拍红的手，懵了。
他长到十岁，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对待。除了身份高贵，一般人不敢随便对他摆脸色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实在长得漂亮又可爱，乖巧的时候能把人心都甜化了。自从幼儿园开始就是所有小朋友争来争去的最佳玩伴，没有直面过这样明晃晃讨厌的容因，头一次委屈得有点想哭。
同桌动作太大，带起了书页，露出写在扉页上的名字——
贺璟舟。
容因吸吸鼻子，视线落在他的书上，大脑总算缓过来，开始继续运转。这几天一直在脑海里晃来晃去的某个字一下子映入眼帘，他条件反射性地说：“你姓贺？你就是贺爷爷的孙子吗？”
同桌依旧冷淡地撇了一眼容因，一个字都没说。
叮咚一声，是电话手表上容泽发过来的消息，容因低头去看，消息上的字体规规整整，明明白白地写着：忘记告诉因因了，贺爷爷的孙子就转去你们班，名字好像是叫贺璟舟。
贺璟舟。
容因不认识中间那个字，但是他上上下下对比了两三遍，确定这三个字和他同桌书上写的名字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贺爷爷的孙子，关心计划的另一个参与对象。
容因瞬间就不计较他拍了自己一巴掌的事情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对“关心贺爷爷的孙子”这件事抱有极大的热情。原因无他，容因从小到大一直是被照顾的存在，实在是很想体验一下照顾别人的感受，这会让他觉得自己长大了。
算了，我大度一点好啦。容因哄好自己，坚持不懈地发起第二次进攻：“你好呀贺……呃、舟，我叫容因，我哥哥叫我好好照顾你哦，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不懂都可以找我，我会好好帮助你的！”
贺璟舟这次连眼神也不看容因了。
容因倒是依旧保持热情，还掏出了书包里装进来的两个小橘子，想了想，慢吞吞地扒了橘子皮。他不熟练，扒得自己一手橘子汁，好好的一颗橘子也被弄得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一看就让人食欲全无。
但容因完全不觉得自己扒得难看，甚至很自豪，他还贴心地把橘子分成小块，让人可以一口吃进去——平常容泽给他扒橘子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给你吃橘子。”容因伸出自己的手，努力把橘子递给贺璟舟，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大概是他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到了贺璟舟，他真的顺着容因的手看了一眼，然后脸色还是冷淡的，但好歹回话了：“谢谢，不用了。”
容因不依不饶地说：“你快吃一个，很好吃的，真的。”他一边说一边亲自动手拿了一小块乱七八糟的橘子放到贺璟舟的嘴边，学着容泽喂他的样子说，“快张嘴。”
凉浸浸的橘子递在嘴边，果肉甜蜜的香气充盈在鼻尖，贺璟舟不为所动，蹙着眉后仰，伸出手想把容因的手推开，然而容因一直举着手本就累了，力气不大，他这一推，直接把容因手上的橘子瓣推的掉在了地上。
晶莹的果肉滚了一圈，沾上灰尘，不能吃了。
贺璟舟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