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张照片

薛凤卿并不想看巫迟头身分离的样子。

所以, 在巫迟的头颅掉落之前，一团火焰自他的脚下升腾而起，如火龙般瞬间将巫迟的身躯瞬间吞噬。

凤凰火焰能够燃尽一切, 并没有多久，熊熊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 薛凤卿的脚下就只剩下了一小摊漆黑的灰尘。

一阵不知不知从哪而来的风将它卷起，就连那摊灰尘都飘散在了这凤凰秘境中。

薛凤卿看着除了一片焦黑之外, 就连尘土都没留下一粒的地面，心里也终于能够确定——

巫迟死了，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被烧得一点不剩，再无复活的可能性。

做完这一切，薛凤卿也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全部力气,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从口中吐出了一大滩的鲜血, 几乎被染红的白衣之下，那颗心脏的跳动也越发微弱, 甚至瞬间陷入了停滞。

他捂住了胸口，闭上眼睛, 一道红色的光顺着他握剑的右手缓缓流入体内, 那颗停滞的心脏才慢慢恢复了跳动。

薛凤卿知道, 自己的身体暂时不会死去了, 他又朝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看去，其中的火焰虽然比起之前弱了许多，但并没有熄灭, 他也没有因为灵力耗尽而再次陷入沉睡中。

还好。

借助手中的那把血红色的长剑, 薛凤卿也缓缓直起了身体, 当那道红光经过他被自己亲手剖开的胸口时, 他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血肉正在缓慢地愈合。

就和当初他在这里复活时一样。

巫迟不会知道，薛凤卿其实并没有融合凤凰神骨，薛彦早就已经在万法门的地宫中，与那些弟子长老门同归于尽。

只是后来，薛凤卿又在这里醒了过来。

一开始，薛凤卿忘记了这段记忆，当他看到石室中那空空荡荡的石棺，还有石棺中那明显和他身上那块玉佩形状一致的凹痕，所有的记忆都瞬间回来了。

薛凤卿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烈火焚烧过般，他就这样一路浑浑噩噩地走着，一开始被人当做怪物，之后又被人当做是乞丐，竟然就这么从凤州一路漂泊到了明州。

然后，他就恰好遇到了林衿，不早不晚。

伤口还在缓缓愈合着，薛凤卿很快便可以恢复行动能力了，可想着林衿的名字，看着手中的凤骨剑，他又不由陷入了沉思中。

就在这时，那红衣少年出现在了他面前：“你还是要毁掉这把剑吗？”

这个问题，红衣少年曾经问过他一次，当时，薛凤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毁了。”

薛凤卿知道，那把凤骨剑的威力极大，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天级神器，是能够让他大杀四方的强大助力。

但无论是他之前在觉醒记忆中看到的结局，还是从惧镜中所呈现出的世界末日，也让他无比确定，未来的自己会手持凤骨剑，做出毁灭世界的举动。

林衿正是为了阻止这样的结局，才冒险来到这里。

天级神器又如何，也不过是天命为了控制他的枷锁罢了，而且若是将凤骨剑毁去，他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未来既定的命运。

但那个时候薛凤卿也才刚刚进入秘境，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复活，也不知道自己一心要毁去的凤骨剑其实是在他的体内，是支撑他的身体存活的重要一部分。

之后，为了能够击败巫迟，得知自己复活真相后的薛凤卿又不得不从体内取剑，借助这把剑的力量杀了巫迟。

从取剑，杀死巫迟，再到此时拿着这把剑，薛凤卿并不在意身体上的痛，他只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想要摆脱天命的人，最终却也不得不按照注定的轨迹，主动使用了那把凤骨剑。

这一次，薛凤卿又感觉到了所谓的天命不可违抗，无论他怎么努力，却还是无法摆脱原先的命运。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薛凤卿并没有选择毁去凤骨剑，与天命同归于尽，而是将手中的剑收了回去。

薛凤卿虽然不爽于这样的情况，但现在，他还想继续活着，至少要先去看看林衿的情况。

即使之前那自称是凤凰神识的少年已经告诉他，林衿就只是昏迷了，但薛凤卿的担心却没有一刻停止过，只是他知道，自己一旦分神去查看林衿的情况，便会给巫迟逃走的机会。

身体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薛凤卿也在第一时间离开了凤凰秘境，来到了那冥火镜幻境的终点。

之前与林衿分开的石室里，满是各种法器剑光留下的痕迹，薛凤卿只是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林衿。

大概是为了不刺激到薛凤卿，那红衣少年还是稍微清理了一下现场，

而林衿则是躺在地上，除了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就算是这样，薛凤卿还是在看到林衿的那一刻变得有些慌乱起来，他来到林衿的身边，在确定林衿除了胸口有个破洞之外便没有了其他伤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对于修士来说，只要没有伤及灵脉金丹的伤都不算是什么重伤，只要及时止血，之后好好休养几天便可以完全恢复了。

薛凤卿原本是想带着林衿直接离开这里，但还没等他对红衣少年开口，便感觉到了几股灵力波动正朝这边靠近。

有些嘈杂的声音远远便传入了薛凤卿的耳中。

“他们在这里！”

“是有人设下的时空诡域，得想办法打开！”

是三水宫的修士们终于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准备强行进入这里的空间。

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带着林衿直接从这里离开是不可能了，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怀疑，薛凤卿想了想，觉得自己需要像在场的其他人一样陷入昏迷。

好在，昏迷这种事情对薛凤卿来说并不算难。

他先是将地上的林衿摆成了一个躺着更加舒服的姿势，而他也找了一个角度，倒在了林衿的身边。

薛凤卿并没有着急闭上眼睛进入昏迷状态，他看向不远处的林衿。

林衿正轻轻闭着眼睛，表情就像是睡着了般，一只手叠放了胸前，另一只手则是朝着薛凤卿这边伸来。

看到林衿的那只仿佛正在邀请自己的手，薛凤卿的眸光闪动了下，他最终还是没有抵御住诱惑。

他低下头来，认真地擦了擦自己手心的血迹，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林衿的手。

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温度，薛凤卿闭上了眼睛，在意识逐渐陷入黑暗时，他突然开始期盼起下一次的醒来。

·

在薛凤卿闭上眼睛的时候，林衿也在一处纯白色的空间中缓缓睁开眼来。

他是死了吗？

林衿看到了周围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白色，他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他心头猛地一沉，不由这么想着。

好在很快，林衿就发现了不远处，在几道不知从哪悬挂下来的白色帷幕后面，隐隐可见一个身影。

这样的一幕，让林衿想起了自己和凤卿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难道是凤卿？

可是，凤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会也……

林衿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他快步朝着那帷幕走去，将那一层层的帷幕掀开之后，他也终于看到了那帷幕后的身影。

——正捋着胡子对着自己微笑的卜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