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顾闻西静静地躺在克拉肯的怀里, 绵长呼吸变作了安逸的睡眠，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羽翅垂落下来。
毛茸茸地脑袋枕着克拉肯的肩膀，仿佛对方是他最信任的人一般
这段日子以来在塞壬宫殿里紧张的情绪都得到了宣泄。
克拉肯不由得放轻了逃奔的动作, 将身体的妖力更多的用来抵御罡风, 免得因为飞速逃窜影响了顾闻西得之不易的睡眠。
他睡觉的时候安静地就像是一支含苞待放, 等待着人采集的花朵, 在月华的勾勒下, 绽放出绝世的美丽来。
抱在怀里的身体很轻，轻地如同一件易碎品。
看到顾闻西脖子上纵使过了快一日都没有消去的红痕，克拉肯的心中陷入了复杂的情绪。
在顾闻西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接近地壳的位置，这里有着最炎热的气候，随时面临着地底的岩浆。
纵使克拉肯是海妖, 想要在这样的地方存活下来，并且保证顾闻西能够自由安全, 都需要花费莫大的妖力去苦苦支撑。
看着对方额头低落的汗渍，自己身下却是一片清爽的凉意，顾闻西不由得望着克拉肯道“谢谢你。”
没有夸张的言语，也没有深情的转述，顾闻西只是矜持地点头, 可那双琥珀色的瞳仁却有着让人沉醉其中的魔力。
让人觉得被他点头肯定是一种非常荣幸的事情，甚至生出一种想要呵护，想要追随，想要让他一直能够这般光芒熠熠的冲动。
这个人类果然擅长蛊惑人心，挪威海妖冰着脸道：“我是为了君上，不是为了你。”
同时心中的犹豫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的决定没有错, 这样的人类绝对不能留在他信仰的神明的身边。
说完后，想到人类跟他们不同，需要进食，又道：“我去给你弄点食物。”
地底的环境，昏暗嘈杂，哪怕是有他的神力点燃了光明，仍然破败压抑。
可在这昏暗环境里的顾闻西看起来却仍然如同明珠珍宝一般，他忍不住想，顾闻西应该生活在声色犬马的庄园里，生活在尊上的神殿里，而不是困在这样一个地下。
身下坐着的是岩石，活动范围是压抑的暗室。
顾闻西没有任何的抱怨，可越是欣赏的模样，越是让克拉肯的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一种愧疚感。
他心里忍不住想，或许顾闻西并不是主上的污点，是主上非要纠缠不放一个不爱他的人。
挪威海妖一个闪影就离开了山洞。
等到回来的时候，不仅带来了饭菜，最令顾闻西惊讶的是，对方竟然还带来了许多陆地上的奢侈之物。
甚至穿着大祭司服侍的海妖，还打开了一只精致的储物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他曾经抽惯的雪茄。
鬼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砸顾闻西惊喜的目光中，克拉肯的神色有些闪躲。
他去寻找东西的时候，刚好碰见了一堆海族，他们正在讨论着这盒人类的香烟。
本该不要打草惊蛇，快速离开地他，脑海中却控制不住冒出顾闻西抽烟时候的样子。
咖啡色的雪茄被夹在修长的手指里，将本就极白的肤色衬得如同霜雪凝成，他散漫优雅地将烟嘴放在双唇里轻轻一吸。
然后那绯红的嘴唇，就吐出了带着堕落气息的灰色烟圈，将整个人的五官都缭绕得不真切。
如同一个隔在云间的梦。
克拉肯背过身去，脸上的冰冷早就被冲淡成了一种讳莫如深的情绪，只有语气沙哑冰冷，用背影对顾闻西道：“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不需要了，我很感谢海妖先生，能够离开塞壬，能够得到您的帮助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顿了顿，素来矜持傲慢的人，在地底之中，对着海妖吐露了真心，“我只奢望海妖先生不要离开。”
似乎觉得这样的话语太过不合时宜，顾闻西说完之后，整个人也如同海妖那般背过了身去，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
他喃喃道：“我说错了，海妖先生还是尽快回到塞壬身边为好，要是他发现我们一起消失，您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很感谢您为了我做的一切，但是我终究是要死去的，能够死在着地底，死在您为我选择的安眠地，我死而无憾。”
“所以，不必为我找寻食物用具了，您快离开吧。”
顾闻西的话语真挚而清冷，每一个字都包含着对克拉肯的关心。
背对着人类的海妖蓦然转过身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带你走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要么杀了你，要么就和你一起死。”
“所以，你不能赶我走。”
他看着青年被塞壬折磨得疲惫的神情，纵使有了一个完整的睡眠，那眼中的光泽仍然没有得到恢复，只有看向自己的时候。
才有着光彩的转动。
如同一道美丽的雕像，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渐渐地鲜活过来。
只是着世上哪里有顾闻西这样美丽的雕像，他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海妖大祭司克拉肯将食物端到顾闻西的身边，要勺子舀起米饭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意挑了，等明天我再去找合你心意的。”
……
来到陆地的塞壬，并没有向陆地上的生物们再一次宣告神威，他心中想着克拉肯说的话。
顾闻西想要的不是珍宝，不是权势，是可以打动的尊重。
他将神力收敛，连发色都改变成为了小人鱼时候的模样。
走在陆地上，碰上活动的人类的时候，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一个幸存下来的大明星。
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海族，也联想不到那位倾覆了世界的邪神。
塞壬用神力一寸寸地搜索着土地，去改变他看到的属于陆地的植物，每一种动植物都分种出来，方便带回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