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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往事如烟,妖魔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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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浩瀚的夜空熠熠生辉,月华一泻千里,令远处的山峰、竹林、田塍,近处的屋宇、篱笆和草垛全都覆在一望无际的洁白朦胧的轻纱薄绡里,显得缥缈、神秘而绮丽。

火树银花不夜天。

能看见这是一家装饰较好的客栈,占地开阔,总分三层,丹楹刻桷,雕檐映日,画栋飞云,雄伟壮阔。数个大红灯笼悬在门楼之间,将静谧古香的街道照得通亮。

镂空雕花窗桕轻轻敞开一角,有月色洒进,落在红氍毹(指地毯,读qushu二一声)上,流光溢彩。

杨靖宇独坐房中,侧身对窗,左手手肘搭在桐油漆花的圆桌上,右手则握扇头,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见他俊眉生愁,锁成一团,心绪不宁,似有罣碍。

如今李忘尘跳崖而亡,李家余孽已经被铲除,只剩下一个身中青陀罗花剧毒的花解语。这次造访剑灵宗,主要目的就是想让剑灵宗交出此人,但宗主白念飞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一口咬定花解语不在剑灵宗,让杨靖宇感到十分为难。

一旦让风如烟知道此事,整个剑灵宗绝对会遭受灭顶之灾。当初他对风如烟隐瞒已经得知花解语下落的消息,就是不想多生杀戮,十八年前那场政变,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想先于月华宫之前寻到花解语,以免剑灵宗遭受覆灭的危机。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行不通了。

半个月后,如若白念飞还不肯交出花解语,他也不得不带兵马血洗整个剑灵宗了。

他无法违抗风如烟的命令,但眼前,他还不想将此事告诉风如烟,能拖一天算一天。希望白念飞能够明白他的心意,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将宗上弟子遣散离开。

最好,能够全都逃走,永远消失。

花解语身中青陀罗花剧毒,如果没有玉蟾株解毒的话,对新罗帝国已经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况且她身中剧毒已达十八年之久,能够活下来,已算是奇迹了。风如烟的做法,定是要将所有胆敢违逆她的人赶尽杀绝,以达到她心中极度扭曲的控制欲。

这是一个多么歹毒残忍又怙恶不悛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九洲正道大宗人物之名。

但偏偏,她拥有一身高深莫测的道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敢玩弄天下人于股掌之间。

如果可以,杨靖宇真的不想再提起十八年的新罗帝国发生的那场政变。

那场政变,并非仁义的诛讨。

当年,忘尘剑尊死后,万魔教从九洲大陆上消失,五大宗门只手遮天,妄图将整个九洲控制在手中,建立起新的秩序。于是,他们向九洲红尘中各大势力伸出了手。作为九洲大陆最强王朝势力的新罗帝国,有着闾阎扑地,堆金积玉的说法,当时新罗帝国在天子李玉枫的治理之下,歌舞升平,盛况空前。五大宗门其二的月华宫和九重门两大宗门一齐插手,给李玉枫扣上了勾结魔头的罪名,逼其交出掌位玉玺,自戕金銮殿之上,又扶持傀儡皇帝李沫登基。

李沫就是当今新罗帝国天子,也是杨靖宇的亲生父亲,原叫杨沫,乃是当年李玉枫的国戚之一,册封恭亲王。政变结束后,杨沫顺应天道登基,改李氏为宗,时年杨靖宇四岁,册立新罗国太子,改名李靖安,以靖安天下之意。

说起这花解语,原是月华宫三仙子之一。大师姐乃是当今月华宫宫主风如烟,若莲花之圣洁,高贵冷艳;二师姐殷楚瑶,生前乃李玉枫之妻,如初生之朝霞,温婉娇媚;小师妹便是这花解语,似流风舞白雪,姣花照水。三人皆是羽化之境的强者,又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被世人尊称为月华宫三仙子。

相传,当年三仙子一同来尘世间历练,曾引起天下无数俊男才子为之疯狂。但三仙子中的风如烟和殷楚瑶,终心归一人,其人当时被称九洲第一美男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性格则温厚善良,仁爱果敢。世上没有任何少女能拒绝他微笑时瞧着他的眼睛,俊朗迷人的风度让阅人无数的女人看了也觉得心神皆醉。一双多情的眼睛,微微迷人醉的笑容,俘虏了无数少女的心。

他就是当年的新罗帝国太子——李玉枫。

后来,李玉枫登基,并与心仪已久的温婉仙子殷楚瑶结为连理。不逢刚诞下一子,甚至还未给这个孩子取名,新罗帝国就发生政变。李玉枫自戕金銮殿上,只为保住殷楚瑶母子。岂料,作为大师姐的风如烟怀恨在心,势必要铲除殷楚瑶母子,以报当初的夺爱之仇,导致三仙子自相残杀,殷楚瑶死前,将还在襁褓中的李忘尘交给花解语。花解语身负重伤逃离,带着李忘尘藏匿各地,四处奔波,后因为身体里的青陀罗花剧毒无法压制,又将李忘尘托付在剑灵宗抚养成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哪怕是李玉枫的遗孤李忘尘,杨靖宇心中也是经历了百般折磨,方才下了狠心将之逼下山崖。

至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姑花解语,十八年前的政变已经带给了她莫大的伤害了,杨靖宇又怎愿将她再找出来交给风如烟处置?

一切都是无奈之举,他不得不这样做。

谁叫所谓正义,都在五大宗嘴上呢。

遥想当年新罗两大天骄忘尘剑尊和李玉枫,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人因志趣相投,结为异性兄弟,成为当世的一段佳话。李玉枫是当时的新罗太子,自是因为非凡的相貌和温文尔雅的风度闻名天下。而忘尘,则因偶得至宝天枢,境界飞升,成为万年以来最有可能证道的天才而轰动九洲,也因此受到了花解语的青睐。

古典记载,天枢之匙不仅含有至纯仙气,还能开启禁忌之门,释放出浩瀚的天地灵气,恢复万年前的仙魔盛世。为了争夺天枢之匙,五大宗联合各宗势力,假以正道沧桑,给杀伐果断、亦正亦邪的忘尘戴上了一顶魔头的帽子,誓要将之诛杀,以儆效尤。

为免给刚登基的李玉枫带来麻烦,忘尘独自离开新罗帝国,以一人之力大杀四方,许多自诩名门正派之士,都死在了他的手中。随着忘尘的名气越来越大,想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忘尘被尊称剑尊的名号不胫而走,成为百姓心中最传奇的人物。

一年后的某一天,九洲万宗齐聚,谋划诛杀忘尘剑尊的大计。

当时,李玉枫从一些宗门内部打探到这个消息,知这一切都是五大宗筹划已久的阴谋诡计。他心里焦急不已,为救忘尘,他不惜举全国之力,集百万雄兵,站在了万宗对立面。那骇人的一战虽然没有发生,但还是有大约一百五十位强大的宗门宗主赶去了陨魔崖,他始终没能阻止忘尘愤死九洲正道手中的结局。

陨魔崖一战,陨落了上百位强大的宗门宗主,五大宗将这笔仇算在了李玉枫的头上,于是就有了后来李玉枫和其妻殷楚瑶双双惨死的下场。

到底,谁才是九洲大陆上的真正刽子手,杨靖宇心里自然清楚得很。

只是,他不能像忘尘剑尊一样,抛下世俗间的一切,信仰真正的正义,敢于挑战这些九洲正道的尊严,他的肩上,担着的是整个新罗帝国的未来。

他如何敢赌,他不敢赌。

他,充其量不过是风如烟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眼下,只能服从风如烟的命令,找到花解语的容身之地,将之交给风如烟,抑或,亲手将花解语杀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结束十八年前新罗帝国这场不光彩的政变。

桌上放着红色锦盒,盒中自是那一片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玉蟾株叶子。杨靖宇盯着它看,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李兄,你如何看待此事?”

“我认为烟尘姑娘所言极是,徒有一身肝胆侠气,平不了这红尘万般琐事。”

“那若是这天下之主呢?”

“舍身天下者,从不缺英雄豪杰。不过世代帝王,谁能管住自己的欲望,不如放手红尘,逍遥自在的好。”

……

杨靖宇突然将桃木扇放置在桌上,心里遽然一震,自他认识李忘尘以来,一直都觉得此人像极了忘尘剑尊,敢爱敢恨,态度刚硬。不循规蹈矩,又胆敢挑战权威,实在真性情之人。

当初的忘尘剑尊和天子李玉枫结为异性兄弟,同生共死。

而今,他杨靖宇和李忘尘莫逆之交,他却亲手将李忘尘逼下了山崖。

“我杨靖宇何敢称正人君子也!”

一股孤寂悲凉之气在房中升起,掌心压下,强大的道力倾泻而出,那桐油漆花的圆桌即刻化作一堆齑粉。

痛在杨靖宇的内心中无声无息的煎熬着,折磨着。

也许崩溃就在那么一瞬间,两滴苦涩的泪,从他的刚毅俊秀的脸庞滑下,月色溶溶。

……

翌日,天空惨淡,云霞蔽空,好似正在酝酿一场滂沱大雨。

剑灵宗。

宗下所属百余人一脸茫然的集合在演武场上,不知宗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念飞、白雪及五位长老站在众人之前,皆是面色凝重,心生悲痛。

宗门面临灭宗之危机,纵是之前与白念飞不合的大长老,此刻也不禁低下了头,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原想太子李靖安登门拜访,是宗门复兴的契机,不虞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曾经的剑灵宗,也一度傲立于一流宗门之上,成为新罗帝国境内最为强大的门派,与世无争,大义凛然。初创宗之规矩,便是除魔卫道,维护九洲正义,受到当时新罗帝国的大力扶持。当年,作为亲亡帝李玉枫一派,剑灵宗不仅没有参与万宗诛杀魔头忘尘剑尊的计划中去,反正成为支持忘尘剑尊的绝少数门派之一。忘尘剑尊死后,新罗帝国发生政变,李玉枫夫妇惨死,剑灵宗也因此而受到声讨,上任宗主被逼无奈以死谢命,方才保住了剑灵宗的根基。但剑灵宗自此沦落,不复往昔。

“我剑灵宗成立至今共四百八十二载,由秉正道宗旨而兴,也因持大义之心而衰。今我宗之局面,皆因五大宗所害。天地不仁,正道沧桑,让一群道貌岸然,卑鄙无耻之徒只手遮天,蚕食众生。鬼蜮伎俩,愈出愈奇,无所不用其极,令九洲之土乌烟瘴气,狗恶酒酸。我剑灵宗——不日也将亡于他手。今日召集所有宗门子弟,只为宗门存亡一事,本宗主连夜和五位长老商议,为了留住剑灵宗的传承,遂做下这个决定——遣散宗下所有门徒。各位,收拾好行礼,赶紧离开剑灵宗吧。”

白念飞万般不舍,双目通红,当众失声宣布解散剑灵宗。

“从今往后,世间便没了剑灵宗。各人离去,万不得再跟人提起你们曾是剑灵宗的弟子,以免招来杀身之祸,谨记。”

白念飞慎重告诫众人,凌乱的发丝间夹杂根根银发,犹如雪花一般盖在头顶,颓然之色布满了面庞,仿若一个垂暮的老人。几度于心不忍下,拖着沉重的步伐,将身子背了过去,显出几分佝偻的模样。

他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龄,此番看去,形同垂暮之年。

“宗主,我们不愿离去。”

百余宗门弟子,含泪跪在地上。他们在剑灵宗少则生活了几年,多则数十年,对剑灵宗早已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又怎愿就此离去。

白念飞在白雪的搀扶下,缓缓离开演武场,苍老又悲凉的声音传递在每个人的心头:“白某人无用,守不住剑灵宗,保护不了你们。剑式七绝乃老祖宗自创的独门绝学,威力惊人,练至精湛,也能独步天下,成为一方强者。你们,就不要留下来做无所谓的牺牲了,都走吧,我剑灵宗的衣钵是否能继续流传于世,就交给你们了。”

众弟子黯然神伤,偷偷垂泪,大部分人无比沮丧的站起了身子,提起沉重的步子,收拾好行礼,远远看了一眼破败的剑灵宗山门,心中何曾凄苦,洒着泪依依不舍的走下了云雾山。

少部分就留了下来,跪在演武场上不肯起身。他们都是从小到大生活在剑灵宗的门徒,心中自是难以割舍。宗门遭难,他们义无反顾,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与宗门共患难。

“滚,都给我滚,远远的滚出这里!”五位长老执行宗法,狠厉着脸,将还留在演武场的弟子撵出了山门,深陷而浑浊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他们,何尝舍得这些忠诚的剑灵宗弟子。

但仍有十几位弟子不肯离开,径直跪在山门前,任凭五位长老如何指责打骂,不为所动。

“我们生是剑灵宗的人,死也是剑灵宗的鬼。”

“如今宗门遭难,身为宗门弟子,势必与宗门共存亡!”

“为宗门而死,也好比赖活世间强。”

他们跪在地面痛苦哭嚎,一席话牵动着五位长老的心,不禁都软了下来,相互摇头又示意,偷偷擦去噙满眼角的泪花。

不是谁都那么无情,这几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头,内心的柔软早已化作脸上的一片慈祥。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们还得跟白念飞重新商议一下,再决定这些弟子的去留。

剑灵宗祠堂。

实则是一间昏暗的房子,正中放着一张陈旧的供桌,案上置着一个三足樽鼎香炉,墙上挂着剑灵宗开宗老祖宗手持断剑踏云而上的画像,和挂在主堂上的那副一模一样。烛台上的白蜡正一惊一跳的发着光芒,照射着画上老道的双目,熠熠生辉,似要活过来一般。

地上放置着几个黄布蒲团,虽然破旧,但胜在干净无尘。

白念飞走了进来,点了三炷香插在三足香炉中,青色的香烟袅袅浮动,飘在了画上老道的脚下,又拂在白念飞的身上。

香灰抖落,默无声息的落进了香炉中。

躬身拾开蒲团,白念飞让白雪将自己捆绑上,干脆利落地跪在了坚硬的地面,又重重的对着画像叩了几个响头。

“剑灵宗第十七代不孝子孙白念飞前来请罪,拜见列祖列宗。”白念飞跪在地上负荆请罪,忏悔着自己的过错,额有鲜血顺着惨白的脸庞滑下,混合着老泪滴落在地。

他却若没事人一样,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忏悔。

后来的五位长老将一切尽收眼底。

天空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山门前的十余位弟子跪立在雨中,心中压抑着一股悲愤之气,似要将他们的精神彻底摧毁。

“啊!”

不知是谁发出一道嗔目的怒吼声,十余宗门子弟整齐呼应,如雷贯耳,以发泄心中积郁的不快。

无比悲伤的气氛充斥着整个祠堂。

白雪心里很难受,眼角挂着泪,却不能上前扶起白念飞,五位长老也都沉默不语,凄然的立在一旁。

雨肆意的飘洒着,给大地盖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檐下雨花飞溅,地面已经积水。

时间过去了很久,白念飞终于起身,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疤,他浑浊的双眼移到五位长老的身上,一脸愧疚的说道:“当初白某私自将花仙子和亡帝遗孤藏于宗内,导致剑灵宗今日亡宗,白某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各位长老,还请各位长老按照宗规责罚。”

“唉!宗主,错已经铸下,你这又何必呢。即便是按宗规杀了你,也换不回往日的剑灵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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