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顺逆

第十一章

相对于躲进子城里努力自救和以为对应局势的“洞霄”真人吕用之。正位于广陵城北参佐门楼上，号称是左圣赤松子转世而长相敦厚的张守一，就显得更加进退失据和表现不堪，或者说本该是他所掌握的右莫邪都十一营，在短时间内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掌控。

因为他们是如此热衷在城内抄掠肆虐的狂欢盛宴机会，或又是与不知名的武装处处火并起来，以至于这位右莫邪军使所连夜派出去的亲信部旧，几乎没有几个能够及时回来复命的，更糟糕的是作为吕用之也拒绝了他进入子城会兵的建议。

然而这就要了他的老命了。他本身是当下权倾城内的淮南三道之中，最为正统的道门出身，源自上清派南茅山大天师葛洪传下的丹鼎一脉，因此最擅长炼制各种辅助修行的外丹大药，因此相对吕用之、诸葛殷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然而这些在淮南上层颇有影响力和各具功效的炼丹本事，却无助于他应对眼下的局面。尤其是他要以身边仅有左莫邪都的三个人心不定的营将，监阵和弹压从参佐门，东西水门在内五个城门，近一万多的墙头守军和同样数量的民壮。

更糟糕的是，随着城南各门守军的异动和喧哗，似乎也开始逐渐沿着东西两面的城墙，开始蔓延和扩散到了罗城的城中和城北诸门守军当中；而令他自觉周旁、左近守军的眼神和态度，也随着空气中氛围的变化而越发微妙起来。

乃至到了日上三竿之后有人回报，说是在城坊里听到了到处都在嘶喊“讨逆诛吕”的叫嚣声，以及那些正在四散抢劫正酣的莫邪都士卒，被突然冒出来的敌人所追赶和驱逐着，甚至不乏被同仇敌忾聚众的坊间士民，被围堵在街巷中活活打杀的例子。

而随着日头高升，这种风潮甚至扩散到了，任何疑似道装打扮的人士身上；他们都被视为了吕氏来为爪牙的淮南道院名下，那些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道徒之辈，而遭到了当街的围攻和清算，不但被剥光身上所有物件还赤条条血粼粼的横死街头。

吕氏**用了七八年光景来欺上瞒下和装神弄鬼，持之以恒的排除异己和残害、监刺将吏士民，所建立起来的恐怖手段和高压权威，仿若是就在这一夜之间到天色发白的光景内，赫然就已然随着初阳蒸发晨露一般的开始崩解离析了。

而到了这时候，张守一也在左右的竭力劝说之下终于下定了决心，驱使尚且还能听命的城上守军抽出部分人马来，就此合作一处不顾一切进攻城中那些反乱之辈；只要能够驱使彼此手中见了血而相互攻杀的兴起，就不虞再有反水倒戈之胁了。

毕竟，面对兵临城外那只“毕鹞子”的时候，还可以拿对方贼将出身的习气和做派做文章，抹去他与吕用之的私人恩怨，而格外突出和强调彼辈一旦夺城之后，玉石俱焚、满城遭劫的惨状和危机感，来迫使那些城上守军与自己同仇敌忾的坚拒一时。

然而，当这正有人冒死打出那位高王的旗号采取实质行动，并且在城内得到越来越明显的呼应之后；这种一致对外所努力营造、维系起来的短暂凝聚力和紧张气氛的假象，就变得毫无用处甚至是成为双刃剑一般反伤自身的隐隐潜在威胁了。

为此，张守一还重重赏赐和提拔了那个，给他分析利害关系而提出如此的幕僚所属；当场委任其为殿军使者，就此带领一团左莫邪都子弟前往最近的西左门调动兵马。想到这里，他难得福至心灵的又解下自己镶满金玉的蹀躞，亲手赏给对方道：

“此为我额外的凭信；此去千万小心行事。”

“当下之际，身侧最缺的就是你这般勇于任事之辈。”

“只待事毕我便向真人替你请功，当以富贵荣华并尊于城中，”

“多谢贵人提携……卑下定当竭力以赴……”

那名部属感激涕零状拜谢而出之后，也没有让满心焦急的张守一等候上太久，就俨然听见了大片厮杀声在远处骤然响彻开来；他不由逐渐松开了拧紧的眉头。这一开战也就意味着他所面对的压力稍减，而后就可以驱使和调动更多城上的兵马了。

然而，就在张守一满心焦灼的催促和监押着手下，如法炮制的重新分派数队人手出去以为调遣来更多人马；然而没过多久，他就隐约感觉到远处的厮杀声却是越发靠近了一些；顿时不由有些不满的别眉道：

“难道。就这么不堪用么？”

“不好了，西左门上下反水了。。派去的儿郎都被杀了，小人拼死才得逃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