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抢出

第八章

看到熊熊燃烧起来的延和阁，高明只觉得头皮发麻而一时间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难道自己的筹谋就这么被终结于此了么？但是终究两世为人的经验和决意还是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而对着追随在身后的将士们嘶声喊道：

“都速来救火。”

“先拆掉那些着火的构件。”

“可有勇士，为我一探楼上的情形。赏钱帛百段。”

大片烈火和浓烟已经笼罩了延和阁底层和下部，还有不断掉落的燃烧物、迸溅的火花如雨，下饺子一般嘶声惨叫着跳楼，又坠地劈啪作响的各色扭曲人体；突然间就有人大声叫喊着“避让”，而抬着既粗且长的整竹冲过来；

又在下一刻，将推举翘起的粗竹末梢，顺势搭在了延和阁第三层尚未被完全点燃的部分；然后，就见一个矫健的身形猛然攀援着颤颤巍巍、似乎随时可能斜倒的大竹，在令人心惊肉跳的动静之间，蹭蹭十几下就爬上了延和阁三层的檐角。

“好。干得好。”

见到这一幕的高明也不由大声叫了起来：

然而，随着那个在延和阁的檐角处，很快消失不见的身形，他的心也再度被提到了嗓子眼处；因为在延和阁周旁的青砖地面上，已经落满了横七竖八、各色形态摔死摔伤的人体。又很快被周围的军士给拖到一边，仔细的辨认和识别起来。

但是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死者都相当的年轻，至今未曾发现有老人的存在。而这时候更多手持长杆、叉把和士卒也冲上前来，奋力拍打、戳刺起延和阁上已经着火的部分，纷纷将其打裂、敲碎、推落下来；又有士卒按照吩咐铲来泥土铺盖掉。

转眼之间，曾经珠光宝气、富丽非凡的延和阁，就变得百孔千疮而在坑坑洼洼的壁板破洞中，露出了足足占地有十几间的内里陈设来。这时候，因为堆积在楼阁下的柴碳都被打散湮没七七八八，而起火的时间尚短；因此，虽然火势犹在向上蔓延却是明显减弱许多了。

这时候，又有一些军士抬着临时草就的数具长梯，接二连三的搭在了熏烧得焦黑的楼阁边缘上，而手持各种器具依次攀爬而上，开始在犹自烟火点点的建筑内里，冒险搜寻器可能存在的幸存者来，每找到一个就用绳系缒下地面来。

然而，令人觉得充满焦灼和煎熬，格外漫长的片刻等待之后；相继缒下来的十几个人年轻少壮皆有，却都不是高明索要寻找的那个重点目标；而烧往高层的火势眼看要在夜风当中，重新变得炽盛起来；而高明的心也不由再度沉了下去。

难道自己奋力一搏和努力道现在的结果，真的就只有不得不抛下这些被鼓动起来的人马，带着少数亲信逃出这广陵再图将来的唯一结局了么？刹那间他的手掌心传来了温热滑腻的感觉，却是不自觉捏得过于用力而让折断的鞭柄刺破了掌心。

下一刻，那些已经开始冒着火焰和浓烟威胁，试图攀爬上四五层的士卒，突然就相继嘶声大叫起来；然后，高明的注意力也被他们给吸引到了位于第七层与第六层之间的铜制檐角处；那里赫然冒出了一个背负着什么的身影，而在有些笨拙跨栏下滑而去。

“快……快去……”

刹那间，高明不由心惊胆战的嘶声喊出这几个字，就见那个身影的下落之势赫然猛然一顿，又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猛然撞在了第五层的外延处，顿时就在燃烧的点点火焰中撞下一大片沉重坠地哐哐的瓦当来，却是还在身上系了牵绳。

正当冷汗浸透后背的高明，不由吁了一口气的下一刻，已经在晃荡中用手攀附住楼阁五层附廊和梯道栏杆的身影，却是再度失去了牵引和支撑的力量而猛然头重脚轻的向下滑落而去；却是已经被上层的烈焰烧断了支撑的系绳。

然后，当场已经失去了声音的高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就这么滑行过瓦面，而失身跌坠在第四层的火场之中；溅起一大蓬的尘埃和烟团；此时此刻的高明也不由手脚冰凉起来，自己奋力争取的一切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了么。

尽管如此，他回头看了眼那些聚集在自己身边，犹自浑然未觉将来可能遭遇和结果的士卒；高明再度下定决心到，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这些追随过自己的士卒，给保全下来而尽量多带出去一些；

然后，向北越过高邮湖南岸和长子河大堤，突破毕师铎所部在河道所布置的封锁线，到自己曾经任事过的楚州境内去，再图出路和发展的机缘好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对着那些犹自努力试图控制火势的左右，有些艰难的下令道：

“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