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找打

林妍过去瞅瞅，对三宝道：“你别和他玩，你俩洗牌扣牌的时候他肯定记牌。”

韩慕阳记忆力好，扫一眼就有印象，有时候也不是故意记牌。

韩慕阳示意她坐下一起玩。

林妍摇头，“不找虐。”她瞅着韩慕阳，“谢谢你送的……生日礼物。”

冬至月二十六是她生日，提前两天韩慕阳就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说没什么想要的。

以前在家里过生日，林母顶多给煮两个鸡蛋，做碗手擀面什么的，哪怕去姥娘家，姥娘也是给她买点好吃的。小时候她还羡慕林斐过生日有烧鸡吃，现在根本没感觉。他们自己出来租房子，伙食比家里好得多，姥爷更是牛羊猪肉换着花样买，林妍也就没什么馋的。

韩慕阳就说那他自己看着办。

她生日那天，姥娘给她做了长寿面，还包了饺子，韩慕阳给她买一堆零食，她寻思这样就很好。

没想到今日又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真的是林妍两辈子第一次收到这样意外的惊喜，不是将就凑合，不是搭顺风车，而是真真切切地花心思给她准备礼物。

她真的很感激，只是两辈子也是父辈的老毛病，不擅长表达感情，不喜欢煽情。

他对她的好，她记在心里，也会回报她的好。

三宝：“过生日还有礼物的吗？”

他们过生日都是吃鸡蛋面就拉倒，从来没人给送礼物。

韩慕阳：“等你过生日也有。”

林妍就问韩慕阳：“你正月生日正好放假呢，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韩慕阳扭头看她，“你想送什么给我？”

林妍：“不知道呀，你自己有钱什么都不缺，我也想不出送什么给你。”

韩慕阳切了一声，“没诚意还问。”

三宝就笑，“要不我们请你看电影？”

韩慕阳：“我们在家看录像不更好？电影院能有什么好电影看？”

三宝：“那要不……我们去市里玩？我听说市里有游乐园。”

韩慕阳：“冬天冷死，没什么好玩的。”

三宝也没辙，他们见识有限，这已经是他仗着有点钱才能给的提议，要是没钱，那就吃俩煮鸡蛋。

林妍：“所以啊，贫穷的人最快乐，没钱的人给他一百块就乐开花，有钱人给一万也没感觉。”

韩慕阳：“我本来也没想要钱啊。”

林妍：“你想要自由嘛，那你现在还不自由嘛？你看你，活得多自在。”

她实在想不出他还想要什么。

韩慕阳：“……唉。”

第二天林妍穿着皮棉鞋、羊绒衫、新羽绒服上学，三宝也穿着他的新羽绒服，虽然腊月天寒风刺骨，可他们一点都不冷，身体还热乎乎的。

三宝：“我终于体会到阳阳说一点都不冷是什么感觉了！原来真的不冷！”

以前他穿着毛衣和集上买的棉袄，结果还是冻得哆哆嗦嗦的，韩慕阳就好奇有那么冷吗？

原来羽绒服真的很暖和啊，三宝美得不行，一点都不冷！

可惜这几天不跑操，他都不能在寒风里跑动显摆显摆。

就是自己太圆润了，看人家妍妍，穿着像大明星！

林大明星一进教室就引来男女同学的注目礼，实在是大家都太朴素，她这身打扮就太亮眼，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更亮眼的韩慕阳。

苏元杰：“我算是知道什么叫金童玉女了。”

林彩霞：“孙柳莹的羽绒服也很好看啊，不比林妍的差。”

孙柳莹笑道：“那还是差点的，我这羽绒服市里买的，林妍这件一看就是省里买的，名牌货。”

班主任过来例行检查，脑袋先进教室，第一眼一定要先去看韩慕阳和林妍，这是他的习惯。

如果看到他俩各自学习，他就内心轻松，一旦看到他俩面对面说笑，他就心里咯噔不痛快。

这会儿俩人倒是各自看书，就是林妍怎么打扮得那么出挑？这也太会打扮了吧。还能有心思学习？瞅瞅后面崔锦明和郭建华看她的眼神，那么赤果果的，这都是打扮惹得祸。

他在教室里边走边说意有所指的话，“还有几天就期末考试，咱们虽然才高一，却也不能松懈。学习是个持之以恒的事儿，你高一打好基础，高二才能更上层楼，高三才能厚积薄发。学习是个专心的事儿，你要是不专心，今儿看看风景，明儿捯饬自己，后天又想别的事儿，那还有功夫学习？象牙塔就在那里，人家三年跑进去，你还在半山腰晃荡呢。我和你们说，你现在臭美好打扮，你就错过了山顶的风光！”

班主任一开讲那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都不约而同看林妍，偷笑。

林妍一手罩着额头，面朝墙壁，翻动英语后面的单词表和句型总结，早知道不穿了，都怪韩慕阳鼓动她。

韩慕阳也一手扶额，挡着跟前的历史书，一手握笔在书上唰唰地画。等班主任走过去背对他的时候，他就把书推给林妍看。

林妍用胳膊肘压着书，慢慢地拉到自己这边，瞅了一眼，他居然画了一副简笔图画，寥寥几笔却很传神。

一个衣着漂亮的女孩子，身材曼妙，身后一个大尾巴狼嗖嗖朝着她扔獠牙，把她的新衣服戳出一个个窟窿，直到新衣服变成破布挂在身上，女孩子也蓬头垢面，大尾巴狼这才嘿嘿奸笑着走开。

林妍：“…………”

你这不挺会做阅读理解？

林妍不想挑战班主任那敏感的神经，回家吃早饭的时候就把新衣服换了，大家消停。

韩慕阳：……你就不能坚持一下？

班主任非常欣慰：这学生，懂事！

*

期末考试两天，考完就大休。

考完试当天，林妍三个就一起去县里。

三宝还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林妍和韩慕阳却一副考完试就拉倒好坏与我无关的样子，三宝便也学着他们拉倒。

后来他觉得不对，人家韩慕阳和林妍是胸有成竹，有把握，所以才无所谓，他又没有把握，怎么能拉倒呢？

结果等他到了店里，看见来来往往的顾客，还有忙得脚不沾地的店员，什么成绩不成绩的拉倒吧，他立刻就去帮忙。

最近店里实在太忙，不但自己人忙不过来，黄建设一下班都过来搭把手。

小黄放假也没去奶奶家，而是被孙玫瑰请来店里帮忙，麻烦他跑个腿，递个东西什么的，小黄十分乐意。

林父也是，每天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候实在太忙太晚就住在宿舍，结果都忘记喝酒那回事。第二天一骨碌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昨晚上忘记喝小酒，似乎也没怎么样。他不但要在店里帮忙，还得忙着卸货装货。张文博那边也做了好几单生意，有的总店直接发货，有的林父给拉过去。

林斐考完期末考试，林父就让他住奶奶家，直接把林母也拉过来帮忙。

腊月中上，家家户户都要敞开了置办年货，各单位也都准备下发的年货、送生意客户的年礼等，有的大宗订单订货，有的置办单件精品。似乎因为要过年，各家各户就很舍得花钱，平时不舍的吃不舍的穿的农民，也进城置办年货、买几样高档礼品送重要的亲朋，各单位和做生意的就更不用说。

沈艳玲之前还觉得就俩铺子还雇个会计，每天闲着都没事儿，结果她想抽自己巴掌，哪里是没事儿做，从她来了店里就只有忙不开没有闲着没事的。

现在她从早到晚坐在店里，不断地打算盘入账出账，虽然配了计算器，可她用惯了还是觉得算盘方便，就是每天的账都盘不完。

现在韩慕阳和林妍过来，沈艳玲可算看到救醒，就请他们给自己帮帮忙。

孙玫瑰和邱爱香也想让他们帮忙呢，因为店里缺人手。

孙玫瑰：“小林老板，咱能不能找几个临时工来帮衬一下？”

平时他们几个够用，但是一到年节就忙不开。

林妍也有这个想法，就和韩慕阳商量一下，直接从县城找放假的高中生。

林妍亲自面试了几个男女学生，要求相貌端正，性格热情开朗，仔细认真不毛糙，当然手脚干净之类是必须的。

给了比工厂试用期还高的价格，一天给八块钱，管午饭和晚饭，都是县城人就不用住宿，省了很多麻烦。

一共招了六个高中生，三男三女，一下子缓解很大压力。

不过找临时工也有问题，因为不知根不知底容易出事。第二天就有一个女学生收了钱却不入账，被孙玫瑰指出来就说太忙忘了，回头又塞一条丝巾在自己兜里，下班的时候被另外一个临时工举报，她又哭着说给客户挑选的时候太忙随手一塞才忘记的。

手脚不干净自然不会留，结清当天工资就再也不让她来。

晌午正轮班吃饭的时候，二哥和康宁来了。他俩现在开着三轮车四处收废品、旧家具家电，回村以后归置一下，能赶集卖旧货的就留下，不能卖的就直接送大废品收购站。年底大家都扫房子、清理陈年旧物，所以不少人或扔或卖，他们就出来捡漏。

林妍让他俩一起吃饭，反正就是添双筷子多涮点菜煮点面条的事儿。

二哥拿出八百块钱给韩慕阳：“这是卖那批旧书还有一些旧货的钱，现在全清空了。”

卖旧货这个就是细水长流的活计，不可能一下子暴富，也不会太抢手，一批货有时候从年头出到年尾才能卖光呢。好在二哥性子稳重，也不急，也不像有些青年那么眼高手低的，他知道自己没文化，所以也不是很贪心。现在他和康宁俩一个月一人能赚300到600左右，生意好的时候600，差一些也有300。他们没文化，去不了厂子，能赚这些钱已经很开心。

林妍也没拒绝，这是生意来往，明算账的事儿，她就替韩慕阳收着。

韩慕阳的钱都在她这里，有需要就管她支取，他不问，林妍也把账目做得清清爽爽。

林妍和他们聊一下，觉得二哥心态挺稳，但是康宁似乎有点浮躁。

康宁看看他们店里，问了好些个问题，“我们在镇上开一家咋样？能赚钱吧？”

二哥：“咱别折腾这些，你看这进货得押多少钱呢，我们没小韩那个本事。”

康宁有些不服气：“咱没大本事，小本事还能没有？要不我们就直接从这里进货，去镇上卖？”

二哥看林妍。

林妍道：“你是想加盟吗？要是加盟的话得交加盟费，我们帮忙找铺面、装修、送货，但是账目我们也要掌握，加盟店的利润要上缴百分之50-70。”

她不太看好镇上开这样的高档礼品店，如果是低档的又和小卖部重合，没有竞争力。

康宁：“啊？这样啊？加盟费多少？”

林妍：“至少得四万块。”

康宁倒抽一口冷气，“那还是算了。”

林妍故意让他打消念头的，她笑道：“你们专心收自己的废品，慢慢地做出经验，一样可以做大。你看，你们这才做了三个月，就能赚这些呢。”

康宁还是有些不甘心，“镇上就开不起这种店？”

林妍也不瞒着他，“县城是城市，镇是乡镇，是乡下。在我们老百姓的心目中，城市距离自己远一些，乡下就和自己一样。那他是不是无形中就觉得乡下的东西没什么高级的？要买高档货，他是不是更想进城？好比结婚，你领着对象去买三金，你跟人说我们去城里买的更有面子还是说去镇上买的更有面子？”

为什么一样的东西，有人就喜欢炫耀自己首都买的？还不是因为首都在大家心目中更高大上吗？

康宁可不懂这个，但是听了林妍的话也觉得有点道理。

二哥：“妍妍说得对，咱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情。每个人有每个人会做的，咱也没文化，做礼品都不知道怎么做，我瞅着也不单单是会卖就行，你得会说。”

他听那些学生跟人推荐的时候，一个个小嘴叭叭的跟抹了蜜开了花一样，自己可做不到。

吃过饭他俩就赶紧告辞，还得去附近继续收废品呢。

林妍给他们送走，看二哥这么积极张罗，也为他高兴。

二哥和康宁下午又收了一圈然后回家，路过镇上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家高档礼品店，门面装潢啥的和县城的差不多。

康宁：“哥们儿，你瞧，这里有呢，林妍还说不行，这是不想带咱发财吧。小姑娘心眼真多。”

二哥不乐意他这样说林妍，“你别乱说，妍妍说得有道理。”

“那你看这家店是怎么回事？”康宁说着就过去看看，结果就瞅见了韩三婶，他冷笑道：“哟，原来是给老韩家开分店，就不知道他们要不要那个加什么费。”

二哥站在那里，也能看到韩三婶和几个人在那里忙里忙外，难道真是小韩让他三叔开的？

康宁还在那里愤愤不平，觉得林妍跟他们耍心眼，对外人好对自己人坏。他道：“林妍八成是听韩慕阳的，他俩……呵呵。”肯定搞对象呢。

二哥瞅他：“你干嘛阴阳怪气的？那铺子本来就是韩慕阳开的，妍妍听他的有什么不对？”

没有韩慕阳，别说林妍，就算林父、高家一起支持，也开不起来啊。

二哥说过去看看，康宁却让他不要自取其辱，拉着他赶紧走了。

二哥却越想越不对劲，就去镇上电话铺打个电话给林妍。

林妍接到电话的时候还纳闷呢，“什么分店，就县里俩啊？”

二哥：“镇上有一家呢，就在镇政府那边。”

林妍：“估计谁盗版开的吧，我跟韩慕阳说说。”

二哥：“对，你们得来看看，别让人家坏你们名声。我看着小韩他三婶在呢，你问问是不是小韩让开的。”

林妍：“不可能，韩慕阳没让他三叔弄。”

二哥就放心了，说几句然后挂断电话，他对康宁道：“听见了吧，根本就不是。”

康宁：“谁知道是不是骗你呢。”

二哥有点生气了，拉着脸不说话，康宁又跟他道歉，两人开车回家。

林妍接了电话以后就去外面找韩慕阳，跟他说镇政府那边铺子的事儿。

韩慕阳：“我三叔？那有可能，保不齐我三婶挑唆他……不对，应该不是我三叔，他没那个胆量，多半是我三婶娘家开的。”

韩三叔性子软，不但怕老婆，他也怕老娘，就连大哥二哥也怕，断然不敢这样做。

之前韩慕阳跟他们说可以投钱的时候，大伯二话没说就出钱，三叔也说出的结果后来不了了之，那估计是自己搞小动作去。

林妍：“咱们的店名是工商局注册的，他们不能用吧。”

韩慕阳：“不能。不过高档礼品店这个名字本来就是一个通用语，不适合做专有名称，现在还不够规范，所以我们注册成了，如果他们咬定这是通用名倒是也没什么不对的。”

他并不想用这个来压制他们。

林妍：“他们开店倒是没事，不过一样名字别人会以为我们是一家，到时候难免有麻烦。”

韩慕阳：“没事，我来解决。”

他和林妍一起回堂屋去给韩奶奶打电话。

林妍他们放寒假就到县里来，韩奶奶和姥娘姥爷就被送回老家准备过年，这会儿韩奶奶都在家呢。

韩奶奶听了孙子的话，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等着，我叫他来接电话。”

韩慕阳：“奶，他在镇上呢，你晚上再问他。你跟他说，开铺子可以，但是名字不能和我一样，装潢也不能照搬我的，免得别人以为是一家的，他惹了麻烦来找我，至于卖什么东西随便他。”

韩奶奶都应了，“我叫你大伯来说说，一起骂他，混账挨揍没够的东西。”

韩慕阳安慰奶奶两句，让她别生气，又问问姥娘姥爷好，韩奶奶说都好呢，让他们不用牵挂。

挂了电话，韩慕阳对林妍道：“我去一趟工商局。”

林妍：“他们还没放假？”

韩慕阳：“要年底放假，现在有值班的，我去咨询一下。”

傍晚时分韩慕阳从外面回来，他去咨询一下，韩三叔没开礼品店，果然是韩三婶娘家兄弟开的，名字叫小吴高档礼品店。不过他们招牌上突出了高档礼品店五个字，小吴那俩字不用放大镜都看不见。另外工商局的人说一点都不用担心竞争生意，小吴的店压根不是什么高档礼品，都是一些普通商品，和小卖部的差不多，顶多有那么几件价格高一些的烟酒罢了。

林妍笑道：“那不是自己砸招牌么。低档货吹高档礼品，高档觉得很冤枉。”

韩慕阳被她逗得笑出声，“那也得给他点教训，免得他以为我们不在意呢。”

韩三叔一直忐忑着呢，就怕韩慕阳发现回头找自己麻烦，毕竟自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全托二哥的帮衬呢。

结果他刚到家，就发现韩会计、韩奶奶还有另外几个本家叔伯都在屋里等他呢，看那架势是要三堂会审。

他腿一软，“娘，大哥，啥事啊？”

韩奶奶骂道：“你这个喂不熟的狗东西，觉得老韩家不好你就去他老吴家吧，赶紧拾掇拾掇倒插门去，我也不稀罕你这么个玩意儿。”

韩奶奶对林妍等人慈祥和气，但是对自己儿子们却凶得很，当年守寡供几个孩子读书，如果不凶悍一点能震得住他们？

韩奶奶一发火，韩会计就当真，也跟着呵斥三弟。

韩三叔立刻委屈上了，开始抹泪哭诉，“怎么的也赖我，我要说了算我能这样吗？当初不也是你给我找的媳妇儿？我说她厉害，你还说厉害正好管着我呢，这下又赖我。”

韩奶奶：“我让她厉害管着你，是不让你吃喝嫖赌，是让你算计自家人来的？她让你吃屎你是不是也去吃？”

韩三婶回来晚一会儿，在院子里听见一转身麻溜回娘家躲着去。她虽然平时厉害，也敢和韩奶奶顶顶嘴，或者耍赖皮撒泼，可若是自己不理亏的时候她可不敢，因为韩奶奶真不好惹。她出钱帮衬兄弟开铺子，原本开个小卖部就行，他们就是故意抄袭韩慕阳和林妍的铺子，就想让人家以为是一家店。

有县城的铺子打口碑，他们就跟着白赚钱呢。

韩三叔被韩奶奶臭骂一顿，敲了两拐杖，后来哭着说去跟小舅子商量，也躲在丈母娘家不敢朝面。

店么，就还是那么开着，无赖得很。

韩慕阳和林妍商量原本想年后处理他们，结果他们自己迫不及待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