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世事无常

……

另一件事，则关于绯丹那位命快到头的“爷爷”。

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一日，正是年节，一大早绯丹就觉得有人进了房间，可他懒得睁眼，明明过了半月，可昨夜他满脑子都是妖灵梦里的场景，脸上仿佛还留着被一只温热大手摩挲的感觉，哪里睡的着，此时他将被子一蒙，用手揪着，秦睿只好伸手拽被子，用了两分力气却发现被子纹丝未动。

他暗暗增加力道，直到五分力时，被子忽的被他掀起，而绯丹同一时间坐了起来，一头在半年里长及肩膀的黑发张牙舞爪的盖在脑袋上，一双看着秦睿的黑眼睛泛着死气。

秦睿微微一噎，顿时忘记刚才想好的话是什么。

过了约有十秒，绯丹恢复正常，伸手揉了揉眼睛，问了一句“怎么了”。

秦睿无奈躬身：“少爷，今日是年节，按礼，您应该去给老爷子拜年的。”

“拜年？有红包吗？”绯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秦睿点头：“红包自然有的，少爷有什么愿望也可以跟老爷提。”

“什么都可以？”

秦睿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实在说不上来原因，只好再次点头：“依例，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行，你等我洗完脸带我去见爷爷。”

从洗漱间出来，绯丹脸不苍白了，头发也归顺了，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辫，从后看，像个精细的女孩子。

秦老爷子就算是年节，也不会离开他的花房，绯丹猜测，他估计是已经发现了，只要离开花房，他的身体情况就会恶化，甚至晕倒不起，而在花房，他则可以像个普通老人那样看书喝茶。

绯丹到的时候，他正在给一盆花修建枝叶。

“绯丹来了啊，来爷爷这坐着。”秦老爷子剪着叶子，一剪刀一剪刀的下去，颇为心疼的道：“这盆花有不少叶子都莫名的黄了，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自然是因为你快死了。

绯丹默默道。

秦老爷子天命已到，在人均一百五十岁的时代，他才不到九十，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中年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想到自己已经到了时候？

这间花房内的植物感恩于他的照顾，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他的一时健康，此时自然开始无端凋零。

绯丹走近秦老爷子时，有花朵伸出枝叶绊住绯丹的脚步，都被绯丹无情的越了过去。

他十分不喜欢这件屋子，只要一进来，他就能听到满屋子的哭声，细声哭泣的，哀求的，嚎叫的，吵得他脑仁疼。

桌子上的花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愿意把仅剩的生命里传递给老人，绯丹走到桌前，脑中嗡嗡一片，终于忍不住伸出手猛地将花盆一掌扫到了地上！

别说秦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就连秦老爷子也没想到，一直表现乖巧的绯丹竟然——

“秦绯丹！你这是做什么？！”这些花就是秦老爷子的命根子，他眼睁睁看着花盆落在地上，花朵彻底歪折，直接的站了起来一巴掌就要扇到绯丹脸上！

“先生——”

谁知绯丹不偏不躲，竟直接抬起手臂架住他的手掌：“你真的心疼这些花？”

“什么？”秦老爷子被他问的一愣，看着他冷笑的表情，心底忽然有些茫然。

“你要是真想让这些花的病好起来——”绯丹低头扫了一眼，满地的花盆中，花朵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病状，“现在就去死好了，只要你死了，这一室花朵自然能生活的好好的。”

“什么意思？”秦老爷子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不便弯身，便让秦睿将地上的花盆小心收拾起来，看花朵还能不能活。

绯丹深吸一口，坐在他对面给自己狠灌了一杯茶水：“你快要死了，它们不舍得你死亡，自然要想办法，以命换命不是最简单的？可惜它们命贱，抵不过你一条人命。”

绯丹说着，语气中带了些自嘲。

当初妖族何尝不曾鼎盛过，可现在又剩下了什么？

他曾为人类，可现在的他，是妖。

“爷爷，我教你躲避死亡吧。”

……

秦睿永远忘不了这一天他经历了什么。

而秦老爷子，恐怕也难以忘记这颠覆他一生的日子。

绯丹，同样迈出了他在星际安居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绯丹：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