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蚍蜉撼树

李青思挑眉，张月端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嫡孙。

张月端见李青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叹口气，拍了一把自己膝盖，“这么说吧兄弟，咱们俩从穿开裆裤就认识，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这李佩坛什么的，咱把他就当屁一样给放了，管他是人是鬼，跟咱没关系，你好好做你的官，以后指不定还要平步青云，没必要为了个山里的妖精，就把自己折进去！”

张月端说了这么多，李青思却理也不理，还是那样一副表情看着他，活像罚人背书的老先生。

张月端暗骂一声，只能起身，仔细检查了一番屋内外，确定没人，才坐到李青思身边，压低声音道：

“你记不记得，开国太宗皇帝，一路杀伐攻无不克，却在陇文打了三年？”

李青思点头，“书上说，前朝有位大将军，人称白马，智谋非凡，和太宗皇帝的陇文之战，名响天下。”

张月端身子和声音压得更低，“但你们都不知道的是……根本就没有个什么白马将军，当时太宗皇帝和自己弟弟兵分两路，一个南下一个北上，太宗皇帝带了足足十万兵马，攻下陇文后，居然只剩下了不足二十人，而我太祖父，就是其中之一。”

随太宗皇帝回来的二十人，半路上又死一半，到了京城汇合时，包括太宗皇帝，仅有不到十人，这十人后来都被封了王侯将相，却一个个的，都不没活过十年，包括太宗皇帝，也在登基第三年，就早早驾崩。

只有张家老太爷，勉勉强强活了七八年，最后也驾鹤西去。

世人知道的，只是一场旷古苦战，太宗皇帝屠尽了敌军，自己也死伤惨重，却没人知道，这场战争真正的敌人，究竟是人是鬼。

而这场惨绝人寰的战斗，也被太宗皇帝永远的禁止，他甚至下令焚烧了所有前朝旧籍，尤其是史书，甚至如果发现坊间流传野史野宗，一定诛杀九族。

重压之下，这件事渐渐成了整个王朝的律法和规矩，没人敢明着提出前朝旧史，只有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和由太宗皇帝亲自命人督制的‘正史’。

“这个白马将军，其实就是你所说的‘李佩坛’！”张月端语不惊人死不休，李青思一愣，差点失声，“你说谁？李佩坛？！”

张月端点点头，“我曾在禄荣道外的山谷中练兵，听说那里就是李佩坛伏法的地方，半夜总能听到有千万兵马喊杀喊打，仿若有人打仗。”

“你是说，是李佩坛的鬼魂，与太宗打仗？这也太过离谱了些！”

张月端‘啧’一声，“我太祖爷爷说过，他自己就砍杀过上百个死尸，如果不把头割了，不管怎么样就又爬起来了，可怕的很！而且听说以前的陇文州皇城里，满地都是黑色的烂泥，听说都是人尸化的！”

李青思想起之前在题尚县的山海湖边所见，灵修说那是龙涎，那陇文皇城的黑泥又怎么解释，难道也是龙涎？

张月端拧眉道：“不过说也奇怪，当年太宗皇帝明明亲手捣碎了李佩坛的尸骨，别说尸身，脑袋都砸的稀巴烂，怎么如今又出世了？”

李青思沉吟，“我觉得此事恐怕不简单，你还是和族中长辈联系，尽快做好准备的好，我也不去贸然见那李佩坛，若真有阴谋，我们俩人恐怕是担待不起！”

张月端肃然点头，连忙给族中休书一封，顺便留了李青思在府中留宿，夜里俩人坐在湖心亭中喝酒赏月，张月端叹道：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你的抓周礼上，结果你竟然拿了陛下赏给丞相的赦令金牌，吓得你娘哭了好几天。”

李青思笑道：“还不是你使坏，谁敢将那东西放在上面？我看你就是诚心想要我的命。”

张月端连忙坐起来怪叫，“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张月端这辈子，就算拿自己的命去换，也一定要保你平安的！”

李青思一愣，仰头大笑，“突然抽的什么风，这话我听你给红月楼的那几个姑娘都说过，是不是找打！”

张月端抚掌惋惜，“对她们舍命是真，对你舍命也是真，只是这真中有更真罢了。”

李青思不再理会这疯子，兀自喝着酒，想起在鹿神山洞中第一次见到灵修，在水波荡漾中，那张倾城绝代的脸无悲无喜的看着他，一探之下，却天机重重，环环紧扣，让人难以琢磨，倘若自己心中所想被他知道……

肩膀猛地被拍了一把，李青思吓得手里酒全洒了出去，结果又是张月端这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石桌上居然站了只鸽子，张家居然这么快就回信了！

张月端拆开信笺，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陛下已知！’

夜风顺着湖面猛地扑向二人，信笺立即被吞入湖水，张月端惊觉远处有人，猛地站了起来，大喊亲兵，静谧的月夜突然人声鼎沸，张月端从亲兵手里接过弓箭，朝着远处急射而出，只听见‘咚’一声响。

真的有人从墙头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