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让她从世界上消失

“多谢陛下。”待玄旭走出很远，李四娘才重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猛然发现就方才这么一会儿，自己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她自然是惧怕玄旭，可那躺在地上的毕竟是自己姐姐啊，虽然她们分侍二主，多年不见，可是年幼之时她们互相搀扶，如同两只野兽互舔伤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都是对方唯一的光和希望，是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姐姐。”四娘跪爬到她姐姐身边，伸手将她依旧还睁着的眼睛合上，喃喃道，“不知道死后的世界会不会如同我们幼年所想象的一般，是个天堂，没有父母，只为自己而活。”

有些人，一生被童年治愈，而她们，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从未见过光的人，一旦得到一丝温暖善意，就会固执的认为那是整个太阳，飞蛾扑火，向死而生。

“我们一起，去把姐姐埋了吧。”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夕阳西落，凌峰进来，低声道。

四娘点点头，站起身的时候，因为长久的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差点跌倒，凌峰连忙去扶，却被四娘躲开。

他掩饰住自己脸上的落寞，将三娘抬起，放在门口的木板车上，盖上一卷草席，四娘就跟在后面慢慢走。

“咦，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啊。”这些日子因为隔壁院子病患增多，玄旭调了几个大夫来此处，此刻刚刚出了院子要回去用晚膳，正好遇上四娘他们，说这话的是一个白须老人，是烟阳城有名的杏林高手，此刻看着四娘道疑惑道。

“师父，这位姐姐之前来找你看过，说是有个妹妹，从小与她同伤共损，如今走散，她如今要去干一件事，怕失败会连累自己妹妹，求你中断这种联系。”跟在老者身后的药童立刻道。

李四娘闻言一怔，这些日子虽然众人都在院内施诊，但都带着口罩，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四娘的全脸。

“原来如此。”白须老人点点头，朝身后众人道，“这位姑娘是个好姐姐啊。”

“李老何出此言啊。”身后有人不解问道。

“她们二人这情况实在是罕见，老夫偶尔在古籍上看到过，唤‘同生’。”老者道，“古籍之上附一解法，若是用草药搭配，换全身血液，浑身受碎骨之痛，便可解开二人羁绊，从此分为两人，不再同生共死。”

“若是两人一同忍受，则痛苦减半，这姑娘说她妹妹从小怕痛，便一人受了整整三日这碎骨之痛。”

“李老，可她们二人走散，即便是要分开承受怕是也找不到人吧。”他身后立刻有人问道。

“‘共生’此病神奇，只要有一人开启解开之法，另一人不论身在何处，也能立刻感受，不需要在一处。”白须老人感慨的说道，“三日内这位姑娘疼晕过去又被疼醒，反复数次，却依旧没有让她妹妹代受，令人动容啊。”

众人闻言尽皆肃然起敬，那白须老者朝四娘道：“不知道姑娘如今找到自己妹妹了没有。”

四娘几乎是机械的朝那木板车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如此就恭喜姑娘了。”老人欣喜的笑笑，“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四娘神思恍惚，凌峰只好替她回应众人，待人走远，不由得担忧的看向四娘。

“碎骨之痛。”四娘喃喃，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之前在山崖受伤三娘却并无感觉，也怪不得，此刻她已经安安静静躺在这草席之下，自己却毫发无损。

“这姑娘说她妹妹从小怕痛，便一人受了整整三日这碎骨之痛。”

“三日内这位姑娘疼晕过去又被疼醒，反复数次，却依旧没有让她妹妹代受，令人动容啊。”

老者的话反反复复于她脑中回想，原来不论发生了多少次，她还是那个会在自己身后默默保护自己的姐姐。

她早就想到自己若是失败的可能性，早就为四娘想好了退路，即便身死也不会连累她，她一人受三日碎骨之痛，却一个字也不曾在她面前提及。

若不是她今日遇见了这白须老人，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姐姐为自己做了多少事。

四娘眼泪终于滚滚而落，又瞬间隐入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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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洛帝都，绾秀宫。

帝都已经落了好大一场雪，如今一眼望去，朱瓦白雪，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