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下）

语言很微妙，几个字就能描绘出一个场景，改几个字可能就又是另一副样貌，而人又是主观的，每个人都会对讲述的事情进行一定的语言加工，一件事传给一个人，和传给十个人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程慕恩讲的故事并没有直指陆斯年，指向性太明显了容易惹人怀疑，他要做的只是给人们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哪怕只是当八卦笑着听听，等日后事情爆出来后，也会产生别样的效果。

小厮传出去的故事是略带披着贵族秘事皮的香艳故事，这样的故事往往格外受民众喜爱，一传十，十传百，他们不在乎真假，他们只在乎故事是否是他们想听的，情爱，生死，秘闻，都是他们好窥伺杜撰的东西。

乌合之众，不过如此。

故事里，他虚构了一个侯爵，其余的情节也照现实稍作修改，知道的人只需看一眼就能联想到，而不知道的人纵使看了也只当无趣的人编撰出的话本博人眼球。

陆斯年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没有在乎过程慕恩，在他眼中，这种纨绔子弟不过是如彘虫一般的东西，无论外表如何，剖开内里都是千篇一律的污秽败絮，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所以陆斯年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一个人能够重生，也没想过他会使出这样的手段来阴他。

对于话本这样污损他名誉的手段，以前也有政敌用过，但那上面的内容都是讲他残暴表里不一，指向性相对明确，所以基本一发出来，就能被武安侯府的人识别拦截。

可是程慕恩所传出的话本，看起来只是一般的香艳传闻，除去对前世知情的陆斯年程慕恩，任谁也无法将这与武安侯联系起来，因而这故事得以在盛京流传了起来。

陆斯年只消看一眼，就能知晓这是有人在暗指他，可是问题在于这样的话本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的桌面上。

一个是人们爱听，再一个是程慕恩背地里出钱，一时间京中酒楼的说书先生，还有各色话本，都在讲着这个不知真假的故事。

虽然有人讲究女子应熟读女训四书，说读话本小说容易移情转性，不益于修身养德，但是陆斯年从不讲究这些，因为最近恢复公务了，怕她白日一人在府中待着无聊，叫府上的采买丫鬟每次出门的时候都给她带些新写的话本回来。

府上中馈她不愿意管，那就交给胡叔，女红若是嫌麻烦，也不必做，左右日后成了武安侯夫人，也无需她自己动手做针线，她只要这样在府中安安稳稳的呆着就好。

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这里，就能让他心中安宁。

所以，韩雨霏顺理成章的看到了那个话本。

封皮上写着《香玉缘》。

是寻常话本会起的名字，有些俗气，却也不算大缺点，在她翻开这个话本前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