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下）

一开始也许是困惑，困惑什么样的人会留在陆斯然那样的废物身边，会对他倾心。

后来是不甘，以及隐蔽在心中暗不见天的嫉妒，所有的负面情绪像是被密封在坛子里随着岁月每日发酵的酒糟，只有他一个人品味其中酸涩苦楚。

再后来就是日日相见却仍求而不得的苦痛，那酸涩妒意中甚至发酵出了一点违背本意的恨意，纵然知道她是纯然无辜的，还是克制不住的怨恨。

不患寡而患不均。

能爱上那样一个渣滓，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稀薄的爱意给他呢？

后来他近乎疯魔，齐祀南的一杯酒让他离她更近，却也离她更远，短暂肌肤之亲带来的不仅是欢愉，还有灵魂的鸿沟。

那时他被欢喜冲昏了头，以为两个人这样便算是在一起了，以为她会为他退让，他们两个能长长久久恩爱和睦。

他忘了，长久的怨恨、不甘、挣扎，畏惧怎么可能结出甜美的果实？

可是现在，她用那双盈盈的眼，那么郑重诚挚的看着他。

她说：“你很好。”

真的很好。

他忽然觉得，之前经历的所有苦难，都不再是单纯的苦涩，那里面掺了一份甜，似乎都成了为等待此刻甜蜜的漫长前奏，那些苦不再是无意义的受难，。

积久的苦楚变质成了浸透心扉的甜蜜，让在荒芜原野上的久旅之人有如见到海市蜃楼般，连质疑都来不及质疑，直接陷入获救的狂喜。

这般的狂喜掺杂着无边的缠绵爱意，几乎要从心里溢出来，化为实质裹挟住她，力道温柔却又不容置喙地把她锁在自己身边，从潮涨到夕落，从前世到来生。

两人仍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陆斯年眼眸微闪，动了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韩雨霏的手背，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擦过她光滑的手背，带起细微的酥麻感。

明明举止幅度不大，但是眼神流转中的暧昧情愫却近乎赤裸直白，弄得韩雨霏羞耻极了，总觉得他是不是又故意这样逗弄她，刚要羞恼地挣开他的手，却被他十指扣紧，将相扣的双手拉到唇边，缓慢地低头轻吻了下去。

他的眼睛直盯着韩雨霏，他似乎总是这样，凡是要亲密的时候，一定要盯着她的眼睛，像是以炽烈情绪作网的蜘蛛，在忙碌之余也要盯紧猎物。

炙热的吻落在手背，又顺着骨骼的脉络游移，落在她纤细的指根，和因为羞涩而且微微蜷起的指尖，将所有密不可言的爱意都诉诸在这近乎虔诚的吻里。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对她的欲求，爱我，更爱我一点，将心脏里的所有位置都为他空出，直白，但却并不让人觉得贪得无厌，因为他是这世上最温雅的男子，他配得上你给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