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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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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一声脆响,听到脆响,感觉到手头上传过来的巨力与那不真实的碰撞感,捉刀童都要疯了。

这怎么可能?

他这柄刀从入山开始便被温养在脊椎之中,脊椎乃是人身大龙,浑身精气都蕴藏此处,这柄刀吸收精气成长,斩人血魄,妖邪之极,极为锐利。

只是也因为杀孽太重,勘不破仙凡关,一直困在逸元境巅峰不得存进,又因早年温养此刀的时候精气被吸收太多,人身苍老腐朽,锁死了仙凡关。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刀属凶刃,藏器于身自然便会被刀身凶厉之气感染,捉刀教选择此门秘术的门下弟子通常性格暴虐嗜杀,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他所说,死在这柄刀下的三元境强者都有数十位,而那些人大多也只是一刀的事,从未失手过。面前这个叫唐未济的小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说是三气境了,即便是三仙境的大能,也不敢用肉掌去挡这柄刀啊。

他愣在原地,手中那柄锯齿状的鲜红长刀刀刃上竟然出现了一枚米粒大小的缺口。

唐未济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倒飞而起,动作极为僵硬,重新落在了之前站的那地方。

捉刀童看着唐未济的古怪模样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浑身汗毛直竖,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想叫嚷出来的那声“是谁”刚刚溜到喉咙处又被他咽了回去,他扭头便跑。

此间已被他施展出类似佛家的掌中佛国、道家袖里乾坤的手段,封出一层小天地,好比移洛在天都对付唐未济的时候那种手段。外界的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进不来也出不去。

看唐未济方才的模样,分明是被人操控了,藏在暗处的那人不仅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偷偷进入了这方小天地之间,没有让他察觉到。

他已经是三元境巅峰了,那么藏在暗处的这人实力如何他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出来。

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捉刀童脑子里闪过几个人的资料。

是太玄教的掌教真人,还是太玄教后山守着道缘树的泥腿子老祖宗?还是……

他打了个冷颤,太玄教一共三位三仙境,总不能是那位吧……

他现在倒有些希望是路过的哪位路见不平的三仙境大能了。

逃!不管来的人是谁,只能逃!

捉刀童才踏空两步,突然发现眼前飞来一只黄色的蝴蝶,这只蝴蝶是从唐未济手上飞出来的。

这里已经被他隔绝,除了地上的小草、空中的风并无他物,哪里来的蝴蝶?

……

雨秋河被人捂住了眼睛,失去了窥探真相的机会,心里骂了一声,张口便要骂第二声,背后捂住了他眼睛的那人愉快笑道:“小家伙,你已经骂了我一句了,再敢骂第二句信不信我把丢进风池里面洗澡去?”

雨秋河打了个冷颤,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记忆在刹那间打开了闸门,然后他便知道了站在他背后的这人是谁。

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颗心“砰砰砰砰”跳得飞快,心里的欢愉止不住要从嘴里冒出来,他生怕自己叫出声坏了小师叔的好事。

……

在当今圣皇继位十几年的时候,那会儿好像还是祥鸿年间,大唐剑南道有一座小小的村庄。

村庄大多数都是本家人,姓黄的占了极大多数,故此被称作黄家村。

这座村庄里的农人与其他村庄里的普通人无异,日升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平凡、单调却无比充实的日子。

和其他村庄一样,黄家村也有一位首富,也有一家最穷。

有一年的冬天,最穷的那家人生了个男娃,这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但事无绝对,这本该高兴的事情却让人怎么也不能高兴起来。

因为家里实在是太穷了,除了一张满是虫蛀的薄木桌子和自己用黄泥砌成的热炕,家里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就在生下那个娃的那天,米缸里的米已经见了底,耕地的牛因为之前要照顾孕妇已经被卖了出去。

饥饿不仅灼烧着当家汉子的胃,甚至开始灼烧起他的思想与灵魂。

他看着刚出生的孩子,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这孩子怎么不哭,而是这孩子看上去很好吃。

这个故事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也许会是史书中记载的易子而食,也许会是藏在历史旮旯角落里被灰尘掩盖的虎毒食子,但好在这个当家汉子还是有良心的。

良心这种东西说来玄乎,这种东西与贫富无关,与学识无关,甚至与品德也无关。做了一辈子好事的人也许会昧着良心做一件坏事,当了一辈子坏人的人也会良心发现行一件好事。

汉子本性不坏,老实本分吃了半辈子的苦,当了一辈子的好人,临死都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昧着良心的事情。自然而然,对这孩子,他也不曾行恶。

汉子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一家一家磕头求吃的,要给自家婆娘下奶。

没有一家开门理他的,不是大家都没良心,实在是自家穷得都揭不开锅,哪里来吃的给他。

后来求到了首富家的时候,首富开了门——之前说过,良心这种东西,与贫富无关,并不是所有的富人都会为富不仁、欺压乡里。

首富给了汉子半袋白面,还有一条鲜活的鲤鱼。

鲤鱼不是给婆娘下奶的,一条鲤鱼下不了多少奶,那条鲤鱼是煮汤给孩子续命的。

人力终有穷极,即便是首富也只能帮到这里。

汉子什么话都没说,所有的感激都藏在了心里,只是磕了三个响头,带着东西赶回了家。

那刚出生的娃娃便靠着一锅鲤鱼汤活了下来,只可惜他娘没撑过那个冬天,不是病死的,也不是因为分娩身体虚弱死的,是活活被饿死的。

当食物只能养活一个人的时候,对刚生下的娃娃而言壮年的劳力要比她这个妇人有用,妇人便在伟大母爱与责任的驱使下选择了死亡。

她饿死了自己,是因为母爱,她想孩子好好活下去,那么就必须死,即便那个孩子还没有睁开眼睛看过她。

他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照顾娃娃。

汉子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但好歹知道两个词,都是听村东头的老秀才说起的,一个词叫鲤鱼跃龙门,一个词叫望子成龙。

这孩子因鲤鱼而活下来,汉子便给他起了个名,叫黄龙人,最后那个人字是为了提醒他别忘了做人的本分。

黄龙人四岁那年便被汉子带着下地干活了,屁大点的娃娃懂什么东西,但好巧不巧的是,黄龙人早慧。同龄人还在捕萤扑蝶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插秧播种了。

汉子很欣慰,他喜欢抽旱烟,老实人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欣慰的时候便喜欢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对着儿子笑。

黄龙人最喜欢的时候便是那个时候,藏在呛鼻烟雾后面的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显得苍老衰败,但那双眼睛却总是带着满满的笑意与自豪。

汉子没能欣慰太久,因为长期抽刮嗓子的粗烟草得了重病,没多久便死了。

沉默寡言的汉子在短短七天里面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不怕疼也不怕死、甚至早早骂着不如早点死的汉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被疼得嘴角都咧开来了,捂着肚子对黄龙人说我不想死啊。

汉子临死那会儿眼眶是通红的,他跟着的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藏在了心里头,只怕死不瞑目。

黄龙人知道他跟着的一句话是什么,他早慧。

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把你养大呢。

汉子一辈子辛劳,与人为善,年轻时候便是淳朴,被村里人欺负也只是闷不做声,辛劳了一辈子,什么福都没享过,就这么走了。

黄龙人记得汉子走的那天北风呼啸得尤其厉害,沿着鬓角向着南方奔袭,卷起了天空残云,卷起了树梢飞雪,卷起了他眼角珍珠一般的眼泪。

那年黄龙人还小,但好歹会做一些事情,首富可怜他,把他接了过去,借给他一头牛,帮着家里做农活。犁地,放牛,到了冬天的时候,黄龙人会烧竹炭放在牛车上进城去卖。

这孩子聪明,烧的竹炭品相极好,被城里的老爷家称为银丝雪炭,烧起来香气扑面,从来没有烟火气。

黄龙人最喜欢的时候便是冬天自己骑在青牛上拖着牛车去卖炭的时候了,虽然天气有点冷,虽然雪很大、路难走,但他有钱拿。

每到村东头的时候,黄龙人会默默停下来,从路边土地庙里偷来三炷香,祭祀家翁与家母,他们便被葬在这里,坟头上面的枯草被白雪染白了,比春天时候更美。

又是一年冬天,黄龙人已经到了中年,他骑着青牛晃着身形,准备琢磨着给干爹买点什么寿礼——首富喜欢他,收了他当义子,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不曾成婚,说好的好几桩好婚事都被他推辞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觉得这个世界太苦,不值得过来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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