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舍命换运

在我十六岁那年，应该是七月份，父亲的表现格外异常，好象对什么事情特别纠结，整天团团乱转。终于有一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他把我叫到一边，很严肃地向我交待起事情来。

他交给我一本书，古代线状那种，纸张暗黄，上面毛笔手写着小篆。出封面几个字《鲁班术》。要求我务必倒背如流。并要我发誓，今后若是出头了，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我直觉感到父亲的交待里隐藏着什么不祥，就追问他什么意思。他寒着脸把我训斥一顿，说你只管照做，问什么问！

一个月时间我就把那本《鲁班术》背熟了，上面竟然介绍怎么捉鬼镇邪，制造机关，有些奇奇怪怪的符咒、咒语。我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淘换的一本书，非得让我背下来，还特别认真地检查，总之一切变得特别奇怪。

八月初一这天夜里，父亲突然犯病似的把家堂挂了起来，并且在供桌上、灶台上、院子南墙点燃了蜡烛和线香。然后，他带着我烧纸磕头，先拜家堂，再拜灶王爷爷、奶奶，最后拜南天门。

一系列程序过后，他让我去睡觉。

我孩子家家觉多，本来就困得要命，听了父亲的话，忙不迭蹿到炕上沉沉睡去。不知道父亲接下来干了些什么。只知道到了早晨，他递给我一只碗，里面盛着一点点清水，令我喝下。

我不明所以，但没敢问，老老实实听从。那水不咸不淡不甜，不象家中缸里打来的井水，也不像山里的泉水。接着父亲从家堂、灶台、南墙三处捏来纸灰放进碗里，调和均匀，再用手捏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在我的额头画起来，大约就是画个括号的感觉——后来我知道，那是画的天眼。

父亲异常举动终于引起我的好奇。第二天晚上一切照旧，这回我没有早早睡去，而是看着父亲最后顶着一只青花瓷碗，盘腿静静坐在院子西北方。接下来再没有别的举动，我看着无趣，不知不觉又沉沉睡去。现在想起来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我哪里知道他这是在施展一门神秘的巫术——舍命换运。不是改换自己的命运，而是拼舍自己的性命，以此为媒介通过秘法改变我的命运！

一连七天，父亲几乎累垮了。整个面部都深深凹陷下去，简直如骷髅一样，连路都没法走了。他躺在炕上，每天只能喝一点儿米汤，眼见不行了。我们四个孩子大祸临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儿哭。

初十那天夜里，父亲精神好一点儿了，把我叫到身边，问我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我说记得。

父亲点点头，告诉我说，他所做的一切源自于一本古书，这本古书是自己有天上山挖药材时偶然得到的，就是那本《鲁班术》。《鲁班术》是本奇书，上面介绍了各种奇术，但若想真正运用起来，必须拥有天眼，否则根本无效。他本来不想这么做，但眼见生活越来越困难，无奈之下决定试试。

他郑重地告诉我，书中的记载同他观察、感应到的变化都是相符的，也就是说，这“换运”的法术很可能成功。

父亲正同我说着话，突然脸上的肌肉痛苦扯动，他赶紧使劲用手抵住自己的右腹，喃喃道：“来了，来了……”蓦然，他大叫一声，如同被一根铁棍狠狠砸在脑袋上一般，两手紧紧抱头。忽而又护住自己的小腹，一阵满炕打滚；忽而又猛得跳了起来。我们四个孩子惊恐万丈，吓得都忘了哭。屋外，则突然开始电闪雷鸣，令人心惊肉跳，不祥的气息迅速弥漫、浓郁。

如此过了一会儿，父亲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出乎我们意料地露出欣慰的笑容，尽管显得有些诡异。“老大，看来我的法术成了，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我冷丁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扑上前抓住父亲，大叫：“爸爸！爸爸！爸爸！”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起来，他翻身下了炕，嘱咐我们谁也不要出里屋。他在正屋中央盘腿坐定，随即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蓦然，屋外一阵大亮，万物都被照透的感觉。随之一个火球扑在父亲身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雷响，周围空间好一阵儿恍惚扭曲。我们都被吓得趴在地上，待醒过神来，就发现父亲全身焦黑，几乎成了一块木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