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自打将纳妾的事儿说开后, 裴钧伺候玲珑更乐不思蜀，玲珑学着放开了些，试着更信任他一些。
两个人这份儿亲密, 用青桑的话来说——
“原先我以为主子和侯爷够情浓的了，没成想我现在还能想出一日千里这么个词儿来，要不是我天天数着日子, 总以为咱来雍州都要十年八载了哩。”
孙嬷嬷跟青雉她们几个不一样，不怎么打趣青桑为甚要数日子, 听了这话也只是笑意更深了些, 这日子真是不能更叫人有盼头咯。
她也是有过相公的, 最是明白, 两口子之间只要愿意凑到一块儿说话，哪怕是南辕北辙的性子都能浓情蜜意，侯爷和主子又都不是藏着掖着的人, 感情能不好么？
唯一叫孙嬷嬷觉得美中不足的是, 主子们之间感情要好，他们底下人伺候也轻省, 可就是这都永和四十年暮春时候了，主子的肚皮也没甚消息, 别人不说，孙嬷嬷私底下着急着呢。
前两年还能说是年纪小, 或者身子弱，女人成亲一往第三年头上数, 要是还不开怀, 不说婆家怎么想，外头人嚼舌头也难听，主子到时候只怕要暗暗难受。
可这话孙嬷嬷也不敢跟主子说, 主子看起来好伺候，实则心里主意正，不爱人随意撺掇什么事儿，嘴快如青桑，打那回说错了话后，也没再提刺主子心肠的事儿。
因此玲珑并不知道孙嬷嬷心里的着急，她也没孙嬷嬷想的那么敏感，只觉顺其自然挺好的，上辈子她也有过子女，先头的姐儿被婆婆抱走她颓唐了许久，等儿女双全时，她也没甚欢喜。
再说没孩子，新进东宫那位就找不到理由非叫她回去，她如今才刚进花期，日子还长着呢。
话说这天儿一暖，林录事将参军署的事体交接清楚，让判司的司正暂时监管参军署的判司和巡察司两处，就准备携家带口进京叙述了，等进了京城，再去争抢新太子左膀右臂的位置。
玲珑只在今岁的龙抬头舞龙灯会远远见过那位林录事一眼，看起来是个笑眯眯胖乎乎的中年人，瞧着很是圆滑，在雍州任职八载也没跟裴钧交恶过，这点玲珑就很佩服他。
毕竟自家夫君……玲珑想起来就想吐槽，这人就是个着官家袍的流氓，端方起来是他，不要脸的时候还是他，凉城没多少人能拿捏准裴钧的心思。
只是林录事这么会左右逢源，玲珑上辈子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声，想必是没能凑到新太子跟前儿，这叫她有些想不明白是什么缘故。
在林录事夫人，也就是出自林家远亲那位林夫人来跟她辞行的时候，玲珑热情招待了她。
“年前我叫嬷嬷跟夫人那贴身丫鬟说了妾生子的事儿，后头一直也没机会跟夫人说说话，夫人可别怪我多管闲事。”林夫人进来门开口先笑三分，她有些丰腴，瞧着跟林录事很有夫妻相。
玲珑不是爱跟人计较的，笑着起身迎她，“算起来咱们也是表姐妹，还没出五服呢。你替我着想，我谢你还来不及，快坐。”
待得林夫人坐下，玲珑也很妥帖问，“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乔哥儿坐的马车可得精细些，我前几年从虞京来，垫了足足六层垫子还觉得头晕。”
林夫人闻言心下一转，六层垫子啊，那雍宁侯是一开始就对这位填房宠爱有加，她这趟过来也不光是为了跟雍宁侯府多亲近一二，也是受外子所托，试探下雍宁侯的心思。
她笑着点头，亲热拍拍玲珑的手：“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回去就仔细再布置一番，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哥儿，这个情我这个做表姐的可是记下了。”
玲珑不居功，只浅笑，“孩子还小呢，待得年龄大一点壮实些就好了。”
“是这么个道理。”林夫人附和，随即话锋一转，压低了声儿，“你也得抓紧些才是，咱们女子花期就这么几年，越晚生完了孩子这身子越不容易恢复，我就差点叫后头的妾室给算计了。要我说，你还是收拢几个老实丫头放在身边，准备着开脸才是正经，若是你身边没有合适的，我从凉城这边寻摸来的几个本分丫头也不准备带走，可以给你送过来。”
玲珑仔细打量着林夫人的神色，没察觉出不对，她垂眸喝了口茶。
从大面上来说，她不觉得林夫人想法有问题，当家夫人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上辈子也做过这种事情。
可只把自己做当家夫人是要这么安排，若把自己当做良□□，府里有没有妾室另说，哪个女人也不可能主动推夫君去别人那儿，更别说还是林录事府里的。
玲珑面上笑意淡了些，说话很有底气，“表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们家侯爷会疼人，亲口允诺不近其他人的身，我哪儿能开这个口子。”
林夫人有些诧异，拿捏不准玲珑这是拒绝自己的借口，还是雍宁侯如此说她真信了，那可就有点傻了，在林夫人看来，是男人就没有不沾花惹草的。
她仔细斟酌着，多了几分语重心长，“你可别怪我多嘴，我跟你投缘，咱们也沾亲带故，要不我不能做这惹人嫌的事儿。你和侯爷早晚要回虞京，甭管是雍宁侯府还是宫里，都不能由着侯爷的性子来。再说当年我那外子也曾跟我保证过，再看现在呢？你可千万别犯了糊涂。”
玲珑叫林夫人说的心里叹了口气，这话挺中肯的，上辈子她不就信了林逸鸣在新婚时的甜言蜜语，所以后头才会被府里的红颜闹腾的寿数都短了不少。
不过……不管是做给林夫人看，还是她真那么想，总之话她说的很漂亮，“色衰爱弛的道理我是懂的，可良人难寻，侯爷的心意我不能辜负，他待我真切，我便信他，若将来有那么一日，我也认了。”
林夫人听得面色怔忪，她当初也这么想的，只是其中甜苦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可不知为何，看到玲珑那双清澈杏眸里闪着的微光，她没继续试探下去。
不管是要往都督府塞人，还是打探玲珑是不是愿意回虞京，亦或是让雍宁侯跟东宫关系更亲近些，她都不想说了。
前两者，林夫人觉得这对夫妇之间如今容不下别人，后者……算是她对玲珑送她那生子方子的感激吧，她不愿意成为玲珑和裴钧之间渐行渐远的导火索。
“你瞧瞧我，明眼人都看得出你这是千娇万宠的，侯爷能待你如此，未来自然也是可期的，我那些丫鬟呀，还是留给需要的人，省得叫你酸我。”想清楚后，林夫人失笑出声，圆润面庞上多了几分调侃，“听说要来凉城那位，府里府外可都热闹的紧，到时候说不准那位夫人跟裴家还挺能说得来的。”
玲珑心思微动，没接着往下说，只换了话题，两个人亲亲热热说了会儿话，等送走了林夫人，青雉进来伺候。
“主子，林夫人还想着青桑说的那事儿呢？”
玲珑笑着摇头，“不管怎么说，她还算是个妙人儿，没有害人之心。若是林录事也如此，大概夫妻俩都是长寿的。”
听林夫人说话便知她深谙中庸之道，别人交代的得罪人的事儿她做了，好也卖了，不管成与不成，谁都没得罪。
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出不了头，但也不会轻易丢了脑袋，林录事上辈子没有在虞京混出头，大概也是如此吧。
玲珑扭头就将这夫妻二人抛在了脑后，只在晚上裴钧回来的时候，当笑话说与他听。
裴钧其实听裴五说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玲珑跟林夫人那番话叫他心里得意极了，从回来就一直带着笑呢。
当然，裴五不是打小报告，这是为了早点能娶上媳妇儿，知道这话主子爱听，拿去讨好裴钧，盼着侯爷替他开口讨成亲日子。
这会儿听玲珑提起来，裴钧正靠在软榻上，捏着一张羊皮纸的图看，闻言笑意更深，伸手刮刮她的香腮，“夫人这是考我呢？”
玲珑拍掉他的手，“我就不能是想要做个妒妇，拿话点哒你呢。”
裴钧哈哈大笑，拉着玲珑将她困在那图纸和自己的胸膛之间，两个人都懒洋洋靠在软垫上。
“看样子林录事是知道谁要来凉城接任录事，还是新太子安排的人，而且听起来是个嚣张跋扈的，不然不能府里府外都不安生。”裴钧带着调笑的意味在玲珑耳边磨牙，“娘子可怕了？别怕，为夫替你保驾护航。”
玲珑叫他逗得缩着脖子笑出来，“我怕什么？裴家让你给收拾了，都没有我发挥的余地，你白娶回来个规矩娘子了呀，总不能让我没有用武之地不是？”
“娘子威武。”裴钧无师自通讨巧的话，“话说裴家得罪了端王，眼见新太子上位，只怕是还存着两边讨好的心思，等新任录事来了，你身边不许离了人，省得叫人给算计了。”
玲珑歪着脑袋看他，“你知道是谁来上任？”
毕竟雍宁侯府在虞京也有暗卫往这边传递消息，玲珑跟裴钧说话多了，听出来话音。
“新太子上位，你猜满虞京谁家最得意？”裴钧将下巴搁在玲珑肩膀上，换了张图纸，用红砂狼毫在上头改动。
玲珑想都不想，“自然是诚毅候府郑家和杨相府，杨相自来好面子功夫，是郑家的人？”
“我娘子真聪明！”裴钧继续哄人，他学不会玲珑那些花样百出的哄人软话，直白到叫玲珑脸红，不是害羞，是臊的。
她推推裴钧要起身，“该用晚膳了，你既忙着，我出去走走。”
虽然她不懂军营里的事儿，但她眼神儿好，看得清图上的蝇头小字，都是什么雪窝子和暗哨，这怕是所有人都觊觎的布防图了，她不敢多看。
“怕什么，既然当着你的面看，就没打算瞒着你什么事儿。”裴钧不肯放开人，“前头你给我支了招，贵人还夸我娶娘子娶的好，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黑锅往勤王身上一扔，很快就要乱起来了，哥哥我大概又得跟人投诚，怎么也得拿出点好东西啦i。”
衮王如今成为太子，对雍州的兵权就更眼热，眼见裴钧不撒手，不愿意跟裴钧闹掰，却也不愿意放弃这块肥肉，总要逼着裴钧吐出点什么来才是。
可新太子已经登上台子了，何不叫他赶紧唱完大戏赶紧下去呢，端王暂时是指望不上的，勤王是个比衮王更擅长御下的，他裴钧这就要再次大义灭主子，换个主子‘投诚’咯。
玲珑哭笑不得，恨得掐他一把，“你都在贵人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呀，给别人扣黑锅怎么就是跟我学的了，我只是顺着你这坏人的心思忖度而已，我顶多算是善解人意。”
“唔……娘子这脸皮也越来越像我了哩。”裴钧逗她，“善解人意嘛……我也行，起码伺候你我没差过事儿是不是?”
玲珑：“……”你那是善解人衣好嘛！
她还是想出去走走，可能是午膳用的时候晚些，她总觉得胃里不是特别舒服，“我看着这图眼晕，你自己在这里忙，我要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