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勾兑油
陆娟显然没意料到白杨会主动和自己示好，忙报以微笑：“你好！”
言罢，羞涩的目光再次转向一边，不知是胆怯，还是没有兴趣。
黑壮男子首先打破沉默。
“我说起来是娟子她舅，其实也就是同乡，一个乡里住着多少沾亲带故有点血缘关系，所以不是以老板和厂长身份，最多也就是一个长辈的身份和你们商量。”
男子继续说道：“这女娃……咳……怀孕确实有点不光彩，我们不是强迫你必须娶她，但是能结婚的话，对双方都比较好。”
“趁现在知道的人不多赶紧办了，免得这妮子对油漆的反应越来越厉害，动不动就吐，保不齐其他人看出。”
然后目光是对着白建峰，询问起：
“白大哥。今天特意把您叫过来！听完了，想必也是这个意思吧。”
白建峰轻轻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怀孕？结婚？哇塞，好大一个瓜！白杨来了兴致。
“你要结婚？什么时候？”白杨对着白晓亮兴奋地问道。
不管前世今生，该在一起的人，还是会走到一起，该犯的错，也终会犯一遍，无非时间早晚。
白晓亮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示意噤声，继而转向陆娟：
“你一直拦着不让我走，今天又说怀孕了，我就问一句，你是不是看过我抽屉里的那封信？”
屋子里其他三人同时都一愣：信？
陆娟面露愧色，目光低垂，嘴上却坚决否认道：“没有。”
“哼！”白晓亮见状嗤之以鼻，“没有才怪。”
“信？啥信？说啥的？”白建峰问道。
白晓亮没有回答，目光转向身边的大门。
“我就奇怪你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这么着急的要和我结婚，孩子都出来了，原来是为这个么？”
“难道怀孕怨我？孩子有了也怨我？”陆娟有些气愤，接着轻轻笑了起来，“对，你说对了，就是为了这个，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一看就是气话！
“这婚，我不想结。”白晓亮低下头，短促的说道。
“不结？不结，你让人大肚子的姑娘家怎么办？”白建峰怒道。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白晓亮气恼的说道。
“混账！”白建峰一声暴怒，简直就要上手往脸上呼了。
“唉！别动手呀，爸你消消气。”白杨连忙拦住父亲，在外人面前自己一家人如果先动起手来，太难看了。
“哥，你也别张口浑说一汽，现在说来说去都是气话，伤感情。要么，我来说两句吧。”
白杨看看父亲，又看看那修理厂的厂长。众人没有表示，也就是默许了。
“在这站了半天，我也听了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了解一些。是不是娟姐怀了我哥的孩子想结婚，我哥现在在介意一份信，迟迟不愿结？现在是越往下说，两人气话越多。”
“多大点事呀！”白杨叹口气，转而轻松笑道，“孩子打掉，各回各家，各忙各事，费用我出。”
“你……”黑壮大叔，一脸难以置信。
“混账！”白建峰，脖子红了。
“什么话，胡说什么呢？”白晓亮，眼睛都瞪圆了。
他从小就被抱养，对家庭的渴望和亲情的遗憾如蛭附骨。如今有了自己的骨肉，虽然意外，虽然带着一点强迫，但内心里本能的希望抓住这建立自己家的机会。
“……”陆娟，抚摸自己的小腹。
“哈哈……”白杨笑眯眯看向众人，“你看 ，你看，你们一下统一战线了，我成了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孩子都想要留下喽。”
微微一窒，看向众人，四个人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既然这样，那不就简单了，除了你俩结婚难道眼下还能有其他选择？”白杨看向沙发上的两人，“你们不结婚，生下孩子，想独自抚养？或者给孩子找个其他爹？以后保持朋友关系？都不可能吧！”
白晓亮和陆娟都默不作声，皱眉思考。
“至于你们两人说到的信，虽然不知道写的什么啊，我瞎猜能让人隔阂的无非就是两件事，要么情感，要么金钱，很多时候这两件事还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是不是。所以，哥、娟子姐你俩不如想想，就做两个假设，第一，没有这封信，出了今天的事，这婚还结不结？第二，信上担心的事情以后真发生了，怎么办？”
白杨等了等，房间里的好像有些松动。
“以后的事情，讲实话说不清，可能性太多，你们想想是不是？既然这样，就只考虑好当下的感情，不要做现在嘴上痛快，日后脚下后悔的事，自然就有答案。”
“没有大智慧却想得太多，这也想要那也想要，反而害人。不如学学我做生意的样子，看不到未来时就看眼前，眼跟前想做的赶快去做。普通人么，只要现在不后悔，万一倒霉后悔的事真来了，以后遗憾也能少一点。”
只要现在不后悔，以后遗憾也能少一点。沙发上的两个年轻人，都在琢磨这句话，略有所动的对看一眼。
而此刻，白建峰也是意味深长的默默的盯着白杨。
经历这么多事后，白建峰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出口滔滔不绝的女儿，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家里拿主意的顶梁柱，成了自己的依靠。即便有一天他不在了，这个家也能靠她维系下去，不会散。
“没钱，没地方，怎么结？吃什么？”白晓亮沉默了半天嘀咕道，重新低下头。
与此同时。
深夜中的冷库家属区 洪老蔫家
“没钱？他妈的，油倒走了，还没给钱，然后就这么把你赶走了？这是强么？”洪虎骂道。
“还差点动手，说带油漆的汽油都不能用了，白白糟蹋了他桶里的其他汽油。”洪彪委屈说道。
“那上两次怎么收下了？”
“前两次不是斜眼家，是在麻子家卖的。”
“怎么换来换去的？”
“不是斜眼收的价格高么。麻子那边收的便宜，人也少么，我是第一次卖这玩意，怕让人看见，保险起见就卖麻子了。”
“斜眼能高多少？”
“斜眼一公斤一块，麻子那边只有八毛。”
“怎么差这么多？”洪虎一脸油光，眸子中满是冰冷疑惑，继续追问。
洪彪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不太清楚，好像……我听……”
这倒腾汽油的事自从让他哥知道后，洪虎虽然不参与，但是每次要揩油，让洪彪孝敬他买烟。
而洪虎自己偷偷倒卖冷库的东西，钱却从来不舍得花在家里，都自己抽烟泡妞赌博花掉了。
“好像啥？怎么吞吞吐吐的？”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都是听废品站里人悄悄说的，说什么‘勾兑油’。”
“勾兑油？”
“嗯，麻子那边不怎么挑油，基本来了就收，因为勾兑的多。斜眼这边之所以收的价格高，因为挑油，卖出去时勾兑的东西少。”
“这样？兑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你有没有听说？”
“这怎么可能说？连勾兑的事情也是他们背着我偷偷摸摸说的时候听到的。”
洪虎不吱声，舔舔嘴唇，目光空洞，若有所思。
勾兑油。洪彪不知道是什么，可是，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