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痴心妄想

琅嬛玉洞是一个依山而建的藏书阁，外人是不许入内的，有一个目透精光的老妪看守，幽草上前说明来意，那老妪点点头进去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唤了出来。

这小姑娘正是王语嫣，阿紫仔细打量她一番，前世她遇到王语嫣的时候，双目失明，后来再见时，更没心思细看。这次可要仔细看看这个把段誉迷得神魂颠倒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观其相貌，确实出尘脱俗，是个美人坯子不假。可也没有美到让人惊心动魄的地步，这人比之阿朱，钟灵，或是木婉清等人也没有胜过太多，只是平分秋色罢了，心中便有些失望，又或许是她还没有长开，等长大后就能美得不可方物了？

王语嫣被打扰看书，本有些不悦，但看见是来人同她年纪相仿，生的玉雪可爱，十分面善，心里便生出几分欢喜，这才细看她的打扮，见她身穿淡紫色纱裙，头发拢在身后，用一根紫色丝带系着，打扮清爽，让人看着就喜欢。

幽草把两人互相引见一番，若论辈分，阿紫跟李青萝是一辈人，但论年纪，王语嫣却比阿紫要大上一岁，两人便直呼姓名，不论称呼。

你叫我阿紫，我叫你语嫣。

阿紫笑着把手里的荷花送给她，还亲手剥了一个菱角喂给她吃，“这菱角是我亲手摘的，脆生生，甜丝丝，你尝尝看。”

王语嫣嘴里吃着脆甜的菱角，鼻端嗅着荷花的清香，觉得阿紫为人实在很好。

这曼陀山庄里，看着仆妇丫鬟众多，可王语嫣却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只因在她看来，这些人不过是服侍伺候她的下等人，并不配跟她谈心。

而她的母亲性情又古怪，时常出门，把她丢给下人们照顾，她只能去参合庄的还施水阁看书的时候，找表哥说说话，可表哥也忙的很，为了能跟表哥多说些话，她也只能多看武学秘籍。

阿紫是母亲义父的徒弟，那便不是下等人，而是跟她一样的人，她们一起谈天说地，才不算是自降身份。也不必她每说一句话还要思量一番，唯恐惹了表哥不悦。

于是，王语嫣便邀阿紫跟她一起用饭，还带阿紫在曼陀山庄游玩了一圈。

看着满山满谷的山茶花，王语嫣抱怨道，“再好的花，也经不住成年累月的看，我想换些其他的花卉，母亲却不允许。”

阿紫笑道，“看来师姐她是很喜欢山茶花了。”

王语嫣道，“我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喜欢山茶花，就连这曼陀山庄的名字，也是取自山茶花的别名。”

阿紫折下一枝粉色的山茶花，簪在王语嫣鬓边，“人各有所好，等你长大之后，自己也建一座山庄，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王语嫣听了这话，脸颊微微泛红，“我瞧着参合庄的景致就十分好，如果以后能住在那样的地方就好了。”

阿紫道，“我常听人家说姑苏参合庄的慕容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厉害的很。”

王语嫣笑道，“表哥精通天下武功，自然是十分厉害的。”

阿紫装作对慕容复一无所知的样子，“语嫣，你是说慕容复是你的表哥？”

王语嫣点头，“参合庄是我姑妈家。”

阿紫笑道，“既然是亲戚家，自然能常来常往，只是别人家再好，也比不过自己家好啊。”

王语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是啊，要是自己家就好了。”

阿紫道，“我听说你博闻强识，看遍了天下武功秘籍，怎么自己不练呢？”

王语嫣幽幽道，“我不喜欢武功。”

阿紫好奇，“你既然不喜欢武功，为什么又要看那么多的秘籍，有那些时间做些别的事不好吗？”

王语嫣抿了抿嘴角，她年纪小，本就藏不住心事，可又无处可倾诉，今日来了一个阿紫，她便忍不住交浅言深，吐露心事，“我是为了能时常跟表哥见面，才看武功秘籍的。我虽然讨厌武功，但看了拳经刀谱，还是要牢牢记在心中，表哥他若有什么地方不明白，我就好说给他听。不过和我自己却是不学的。女儿家抡刀使棒，总是不雅。”怕阿紫误会表哥武功不好，又道，“曼陀山庄的琅嬛玉洞中藏有许多秘籍珍本，是外面所没有的。自从姑丈去世之后，母亲跟姑妈大吵一架，母亲便不许表哥来曼陀山庄，所以只能由我看了之后，再告诉表哥。”说完，又怕阿紫以为参合庄不如曼陀山庄，接着又道，“参合庄上的还施水阁中，也藏有无数的武功秘籍，表哥也是任我翻看的。”

阿紫怎么会看不出王语嫣对慕容复的心意，笑道，“原来语嫣你跟慕容公子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呀，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王语嫣微微摇头，“表哥比我年长些，他每日要忙的事情很多，一年到头，从早到晚，没什么空闲的时候。他和我在一起时，不是跟我谈论武功，便是谈论国家大事。可我对那些事，也实在没有兴趣。”

阿紫道，“那你怎么不同他说你不喜欢这些呢？你要告诉他你喜欢什么才对啊，你不告诉他，他还以为你也喜欢呢。”

王语嫣又是一声叹息，“就算我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他也不喜欢那些，也是要去做那些事情，我又何必扰了他

的兴致，惹他心烦。”

阿紫道，“语嫣，我听你说慕容公子的父母已经亡故，他就是参合庄的主人，他又怎么还要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王语嫣道，“他有非做不可的事情，”王语嫣自生下来，就不与外人来往，除了参合庄外，哪里也没有去过，丝毫不知道想做皇帝是杀头灭族的大罪，“表哥是慕容家的嫡系，是鲜卑人。晋朝末年，天下大乱，匈奴、鲜卑、羯、羌、氐五族攻入中原，分立五国，鲜卑慕容氏也创建燕国，后来各国纷战百余年，最后却仍是汉人一统天下建立隋朝。而表哥的先祖却始终不忘复国大业，表哥家中长辈虽然不在了，可他仍是一心一计要复国，又怎么能有半分松懈。”

阿紫也不觉得想复国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她掰着手指头一算，“语嫣，慕容氏亡国少说也有七百年了吧，这要是前朝遗民兴许还能有一线希望，这都隔了七百年，想要复国，谈何容易。”覆灭燕国的隋朝都亡国了，覆灭隋朝的唐朝也亡国了，现在国号都改成大宋了。皇帝都换了几十个，现在还痴心妄想复辟燕国，慕容家的人脑筋不正常吧。

王语嫣又何尝不知道表哥想复国难如登天，道，“表哥这一代不成，还有下一代，子子孙孙，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阿紫引着王语嫣继续说下去，“既然慕容公子想复国，那他一定招兵买马，收拢了不少兵将吧。”

王语嫣不曾听说表哥招兵买马的事，又不愿让阿紫小瞧表哥，便道，“表哥他也不是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说的，我也只知道参合庄里的事。”于是将慕容家的四大家将拿出来撑场面，“邓大哥、公冶二哥、包三哥、风四哥，他们四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表哥忠心耿耿。”

阿紫听着王语嫣细数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的厉害之处，只觉得这四人还不如大理国段氏的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四人有本事。

却也没有出言反驳，王语嫣说，她就听，时不时附和两句，哄得王语嫣谈兴愈浓，到了晚上，还要拉着阿紫促膝长谈，聊到深夜。

第二天，更是邀请阿紫跟她一起去参合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