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蒙聒最后的价值
甘冽冰凉的山泉水贯入到身体的四肢百骸，将炎炎夏日的燥热尽数驱离出体内，形成了沁人心脾的凉爽。
赢无名跟白二十还是坐在那个角落里，望着石村，也望着鹰嘴崖上的魏国寨子。
两人相视一笑，微微举起了手中的石碗，像是在庆祝一般，大口品尝着山泉的甘冽冰凉。
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是由这两个少年一手策划并实施成功的！
先是由白二十假扮成不谙世事的少年去藏污巷，用秦人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的破障丹勾引出魏国的眼线，这是计划的第一步！
蒙聒当然不傻，他之所以昏了头，是因为他看到的瑕玉粉是真的！
有瑕玉粉就一定有伐骨玉髓！
如此多的瑕玉粉代表着大量的伐骨玉髓！
瑕玉粉所代表着的巨大秘密，让蒙聒轻易上钩！
事后反推，所有人都会以为蒙聒是眼花了，被人用假的瑕玉粉骗了。毕竟，那么多的瑕玉粉从常理上来说并不可能，假的反而更合理！众人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这个解释，就连那晚同样在藏污巷的人仙子按也同样认为那是假的瑕玉粉！
白二十以精妙的演技骗过了蒙聒，与此同时，而赢无名也完成了对魏国寨子的探查，开始布置打火石！
昨天晚上，由白二十去交易，引诱蒙聒上钩，以达到调动魏国人来石村抓人，致使魏国寨子空虚，赢无名则悄无声息地在魏国寨子放火！这是计划的第二步！
至此，赢无名跟白二十的目的几乎全部达到，并且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魏武卒昨晚也来到了石村，这让他们进一步摸清楚了它山石场外兵营的情况。
原本这样一个计划已经足够完美了，可白二十让这个计划更进了一步。
今天早晨在村子里流言四起，将蒙聒推到一个放火英雄的位置！比起意外，人们更愿意相信英雄事迹！在石村秦人看来，这是对蒙聒的礼赞！实际上，这却彻底杀死了蒙聒！这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在这整个事件之中，白二十精准地把握着人心的变化，一步步设局，将蒙聒引入其中，最后假借魏国人之手将其杀死；赢无名则展现出了他超凡的气魄与能力，孤身一人火烧魏国寨子，并且全身而退！
白二十跟赢无名两人的计划与配合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就算魏国安排的眼线不止蒙聒一个人，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魏画戟都不会再相信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魏国利用秦人监视秦村这条线，被彻底切断！
“还得再加把火！”白二十看着村子说道。“不能让蒙聒这么白白死掉。”
白二十心中又有了主意，要利用蒙聒继续做文章。
“根据昨晚下山的人，还有他们消耗柴火的数量来看，魏国寨子里面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二百个。”赢无名说道。
“昨晚魏武卒来了百人，确实强大！”昨晚白二十清晰地看到了来袭的魏武卒，看到了那粼粼铁甲跟森然剑枪。
赢无名在地上勾画着魏武卒的轮廓，说道：“之前传闻：魏武卒里窥明境为什长，窥明境九虬线为百夫长，炉火境为千夫长。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村子里有近五千人，除去老弱妇孺，还剩下四千人，其中半数人在八响劲以下，突破到窥明境的只有九十二人。”白二十说着，在旁边画了一些人影。他作为村子里的账房，已经对村子的情况摸的足够清楚了。
“可是这么多人，挡不住百名魏武卒的一次冲锋。”
当初王青炼带着十几米魏国少年冲散百名秦国少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赢无名第一次见识到阵法的强大。
就算村子里的人全副武装，依旧不会是魏武卒的对手。
“需要想办法将村子里的战力聚集起来。”白二十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心中也有了大致的计划。
赢无名在白二十画出的人影上又添了几笔。
白二十的眸子一亮，说道：“是个办法。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我们得好好谋划。”
“嗯。”赢无名喝光了石碗中的山泉，站起了身，去往石场，他还要继续自己的修行。他还不够强，否则就不会有被王青炼追到踪迹的危险。
白二十在腹中默默打着草稿，准备好了今晚说书要讲的故事。
今日它山石场的号子声格外嘹亮。
飘飞在空气中的灰烬，仿佛是春节放的红色鞭炮碎屑，成为喜庆的装点。
砰砰砰！
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一般，众人早早地完成了今日的任务，准备回到家中好好庆祝一下今天这个普通的日子。
然而，众人都发现了断臂崖上挂着的一具尸体。
蒙聒。
血迹干涸的蒙聒。
已经成为尸体的蒙聒。
众人那高昂的情绪一下子被浇灭，变得比平日更加沉默。
被魏国人牢牢扼住命运咽喉的秦国人，连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必须要隐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如履薄冰地在这里存活下去。
白二十的说书场按时开场，
“幽王二十一年，王室内讧，同室操戈。北方戎族抓住此时机，征集二十万大军入侵，进攻镐京，烽火燎原，王室连败，二十余城被占，王畿被夺，镐京被困，兵临城下，王室危在旦夕。彼时秦武王还是秦武公，秦武公集合秦人，以四万人迎战戎族。秦地贫瘠，秦人羸弱，战车老旧，战戈锈蚀，战衣破损，横列不成军，惹戎族嘲笑。秦武王分衣分甲，赤身上阵，率众冲锋，神勇无双，大破戎军……”
众人听得入迷，眼前仿佛浮现出秦武公破阵的景象，也仿佛看到了先辈分衣分甲、同生共死的慷慨气魄。
然而，现在的村子里的人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生杀予夺皆在魏国人手中！
这里的秦人不过是魏国人的奴隶罢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就是秦风六歌中‘暴虎无衣’跟‘秦王破阵’的由来！”
众人几乎同时叫好，却依旧无法将心中的怒气给喊出来。
不知是谁率先转头看向断臂崖，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断臂崖的方向，隐约看到了蒙聒的尸体。
愤怒。
积蓄已久的愤怒！
风声好似在低语，众人也好像在低语。
“秦风烈烈，秦人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