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一笛星云 身消玉殒
这里变的寂静。
寂静中，小路那孤然响起的‘乓乓’声，非但没有打破寂静，反而让寂静，更加明显。
小路持续重复着薅草、击打的动作。
二百多个坟头的荒草，小路单只用手，足足薅拽了三个多时辰。
到了后来，他的口中，已经喷不出鲜血，只有‘乓乓’声，仍旧传出。
当最后一个坟头上的草，被小路拽光后，小路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在其旁的一众弟子，又要上前，却再次被洛云眼神逼退。
寂静更甚，呼声可闻。
夕阳，开始西落。
红霞把这个山头，映照成凄淡的红。
晚霞的上方，一颗孤星，从暗蓝的天空出现。
孤星衬着晚霞，晚霞照映孤星，两者同带着一抹萧瑟，惺惺相惜。
夕阳很快消逝。
孤星逐渐呈现光芒。
随着它的亮起，星空慢慢展露。
可那颗孤星，此时却追随着夕阳，缓缓的落进了天空中那仅剩的一点白之中。
洛云动了。
她把晕死的小路托起，来到了最前排的三个坟头边。
随后，她把小路放在地上，自己也坐在了坟前。
“师哥，咱们弑天门，没有消亡...”
洛云对着坟头，开始低语。
“师哥，你们的这个小徒弟，我已经找到了...他长大了，做的也很好...”
洛云看了一眼小路。
而后，泪水又一次，顺着她那已经显得憔悴的脸庞滑下。
“师哥，你们知道吗？我好恨，恨我自己，恨我当年没能来救你们...”
“师哥，你们知道我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吗？”
“你们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放下一切，去找你们吗？”
洛云的话语，已经嘶哑。
“红师哥，咱们小时候，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成仙，你还记得吗？”
“可我们长大后，你却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可你就是不说，对吗？”
“你，还记得给我吹过的那首‘星云’吗?”
洛云的话语，带着浓浓的思念。
她说到这里，把一只木制长笛，拿在了手中。
只见她把长笛放在嘴边，沉默几息后，笛音开始生出。
笛音起始悠扬，可随着一股夜风袭来，悠扬的笛音，逐渐变得急切。
急切的笛音，又好似带着无数倾诉的话语。
话语切切，句句荡人心肠。
随着夜色的加重，天空中的星芒，盈盈挥洒。
那笛音，又转为舒缓。
犹若情愫始生，在心中，慢慢荡漾。
有云飘过，一时遮住了星空。
舒缓的笛音，渗进云朵，让这片云，也带上了笛音中的情感。
云朵离去，星光再现。
笛声转为欢快。
那星芒，也随着这欢快，开始跃动。
但欢快只是一瞬，随即生起的，便是惆怅。
带着那种无尽相思的，那种惆怅。
‘噗...’
洛云的口中，喷出一口血，笛音骤停。
“师父...”
洛云的弟子，抬动脚步，就欲上前。
而洛云却只是朝着自己的弟子，轻轻挥了挥手，而后，笛音再起。
笛音婉转，其声传出，林木间那些休息了的鸟雀，纷纷附和。
一时间，山中各处，脆鸣一片。
一些鸟雀，甚至借着星光，飞到了这个平台上的几棵树上，一边颤翅，一边生鸣附和。
‘啪’！
洛云手中的笛子，突然断裂。
笛音消失，鸟雀也归于平静。
“几时梦？几时归？几时问君？几时摧？”
“今时梦。此时归。廖廖无心。无时亏。”
洛云梦呓般，念叨着这些。
她轻轻把手中的笛子，放进衣衫中。
只见她缓缓起身，手掌前挥，把一个坟头，从中劈开。
接着，她抬步，慢慢向着坟中迈去。
“师父...不要...”
洛云的几十弟子，见此情景，喊叫着，再次慌忙上前。
可她们的身子，此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离出去。
“小轩窗，画红妆，红烛泪染叙情殇...”
洛云轻声念着一些词句，躺在了坟中。
待洛云的那些弟子再次上前时，却发现自己师父迈进的那个坟头，已经合闭。
洛云就这样，把自己埋在了坟内。
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陪伴自己的同门。
“师父...”
洛云的所有弟子，哭叫着，扑到了洛云进入的那个坟上。
有几人，甚至已经扒拉坟上的泥土。
“停手吧！师父她，已经不在
了...”
洛云的弟子中，一人跪在坟前，这样说道。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玉片，轻轻地放在了土坟之上，而那玉片，此时已布满了细细的裂纹。
洛云的一众弟子，全部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这个裂开的玉片。
之后，她们全部跪趴在地上，嚎哭再起。
一片阴云，遮蔽住星光，开始弥漫于青阳山中。
天色更加阴暗。
不消片刻，一阵急雨，从天空落下。
豆大的雨滴，把山上的这处平台，砸的‘啪啪’作响。
有水流生出，这水流，带着泥土，带着枯草，向着低处而去。
急雨持续了一个时辰。
随着阴云的散去，一轮明月，出现在山峰的一侧。
空气中，布满了雨后清新的气息。
一缕缕从山下而起的风，也加入到了清新之中。
明月的光，被杂起的云，不时遮掩。
被明月照耀的大地，也时明时暗。
借着这忽闪的亮，雨后山峰的景象，呈露而出。
小路之前薅拔下来的荒草，已完全被冲光。
那二百多个坟头，也被急雨，给冲刷走了一层泥土。
倍显整洁。
几棵犹在向下滴落水珠的柏木，在月光中，孤傲耸立。
还未完全消失的一股流水，带着最后一点留恋，缓缓向下。
明月明，新坟新，孤柏孤，逝水逝。
一声声女子发颤的哭声，在这种景象中生出。
这哭声，自是洛云那些趴在坟前的弟子发出。
刚刚的急雨，已经把她们的衣衫浸湿，就连她们的头发，也全部凌乱。
师父的离开，让这些年龄并不大的她们，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只是哭，也只能哭。
而一直在这的石蛋儿，听着这些哭声，看着并不太懂的这一切，莫名的，也留下了滋滋的眼泪。
他开始嘶叫，随即，他的身子，‘咚’的一声，也跪在了地上。
有了他带头，那些稍远处的巨人，面面相觑之后，也学着石蛋儿的动作，相继跪下。
山中鸟雀的叫声再起，声音中，无数只灰色的鸟，衔着一些枯枝，落在了洛云的新坟上。
来回往复，这些鸟雀，逐渐在洛云的坟上，扎起了一个尺许大小的巢。
清脆的鸟叫声再起。
两只稍大一些鸟，落与巢中。
而其余的鸟儿，冲着鸟巢鸣叫几声后，相继离开。
巢中两只鸟，立在巢沿上，用相邻的两个翅膀轻拥。
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