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只怪司雨的模样实在太过纯良，所言所行又无疑不真诚得无懈可击，令人下意识便对他放低了戒心。

若这一切时至今日都全部都是装出来的，那可实在是太恐怖了！

“少主大人，你手上沾了多少仙界旧部的血，您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您之前在仙界天牢之中，不是还和司风说，你最喜欢的，就是看那些对你深信不疑的蠢货临死至极难以置信看着你的表情么？”

“您不是最喜欢猎物被您炼制出的毒素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模样么？”

“司傲水最喜欢用你炼制的毒来逼供，几乎到最后那些中毒之人没有一个还能保持人形，站在一边一脸轻松笑意一边加大剂量的人不也是你么？”

司雨被轻络这一句句话说得身子一晃，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咬紧了下唇，但却始终一言不发。

这也就证明，他无可辩驳。

轻络撩起自己的胳膊，那本来应该白皙如汝瓷的手臂上，布满了恐怖的青黑痕迹。

“你给我留下的伤，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轻络道，“我算是幸运的，在你加大药量之前便从天牢之中逃了出来，那些没有逃出来的人，是不是早都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没有什么比赤裸裸的现实更加震撼人心，楚言兮一眼便认出来，轻络手臂上的伤痕，是被烈性的毒剂烧灼出来的。

那种毒剂极为狠毒，专为折磨人而生。

轻络这伤痕这般恐怖，还是不知道恢复了多少年之后的结果。当时下毒之人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是啊，”司雨终于苦笑出声，他垂下头，单手捂着脸，似乎是不想让楚言兮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全都死了，一个都不剩。”他缓缓道，声幽幽如鬼魅。

“没有一个死得轻松，甚至没有一个死得像个人，全部都是我亲手干的，我认。”

“姐姐，”他干涩道，“现在，你还信任我么？”

“若你说信，我死也甘心，若你说不信，我现在就走，”司雨感觉一丝血腥气在喉管之中弥散，他撑着说出了最后那一句不论如何都不愿说出口的话，“绝不，纠缠。”

此话一出，司雨只感觉心口一阵钝痛。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楚言兮道。

司雨咬咬牙：“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是我罪孽深重，是姐姐你……看错了人。”

他转过身的动作十分干脆，但是身子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且慢！”楚言兮道，“先不要走。”

司雨转过身去看向楚言兮，眸中带着一丝眷恋之色。

“怎么，姐姐怕我出去以后转过来对你不利，想要在这里将我解决么？”

他笑笑：“也罢，我不会还手。”

“不，”楚言兮摇头，“我想说，我信你，你回来吧。”

“什么？”司雨睁大了双眼。

他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颤动着，似乎听到了什么世上最不可能听到的话，一瞬间的狂喜令他几乎不能思考，微微开口，连唇瓣都在发着抖。

他像是怕极了，又像是期待极了。

如同溺水的人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地狱深处的人看到了一根摇摇欲断的蜘蛛丝，他拼了命也要抓紧。

楚言兮又重复了一遍：“我信你，你回来吧。”

司雨才终于听清了一般，机械的迈动步子，向楚言兮走回去。

之前他想要离去的时候动作那般决绝，现在让他留下，他反倒每一步都带着试探，生怕眼前这是一场随时都会醒过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