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生不过一树花，于冬日绽放

第二天，明军改为重点进攻，想从南门突破，进而占领全城。他们把几十门大炮全部集中到南门，由最强悍的士兵组成敢死队，一大早就展开猛烈的进攻。

那几十门大炮的威力确实不小。左良玉怀着昨日攻城惨败的愤怒，一声令下，立刻炮声隆隆响成一片，震得大地都在剧烈地抖动。谷城上空硝烟弥漫，铁弹横飞。炮声刚停，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便拉开了序幕。

古时候大炮炮膛里装的是火药和铁弹，铁弹有大小两种。小的比鸡蛋略小，主要用来伤人，一次可装几十粒。几十门大炮一起发射，便有上千枚铁弹飞上天空，然后就像暴雨一样砸向地面，人的血肉之躯怎能经受得住？大的铁弹比拳头还大，是专门用来摧毁城墙上女儿墙的。女儿墙就是城墙上呈凹凸形的矮墙。供守城士兵挡箭，挡枪弹用的，用城砖砌成。这种墙硬度不大，火炮发射的大型铁弹完全可以将其击碎。由于明军将几十门大炮的炮口对准很矮的一段女儿墙进行轰击，南门城墙上的女儿墙很快就被铁弹击得粉碎。甚至城楼也被铁弹击垮。

明军的大炮持续轰击了一阵之后，城墙上没有了动静。

左良玉心想，这样猛烈的炮火轰击了这么久，城上的守敌大概没有几个活着的了，一声令下，敢死队便潮水一般冲到城下，竖起云梯就往上爬。

农民军在昨天的战斗中，已经尝到过官军火炮的滋味，所以昨天夜里发现明军移动火炮时，他们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明军把大炮全部集中在南门城外，他们也就将兵力、弓箭、火铳、滚木礌石、灰瓶等集中在南门城墙上。又用沙袋将女儿墙进行加固。挨着沙袋又搭建了许多防弹棚。当明军打炮时，士兵们就躲在防弹棚里，明军的炮火一停，他们就立刻钻出来，手握兵器准备战斗。

防弹棚的搭建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把门板两端搁在沙袋上，人钻在下面就行了。沙袋里面装的是黏土，门板也可以几张重叠在一起，即使铁弹落在门板上也伤不了人。沙袋即使被铁弹击穿了，泥土也不会大量流出来。所以尽管明军的大炮轰击了许久，把女儿墙都给轰碎了，还有沙袋、门板遮身，人的伤亡极少。

明军的敢死队以为经过炮火的猛烈轰击，他们不会再遇到强而有力的抵抗，所以攀着云梯蜂拥而上。可是刚爬到墙头准备一跃而上，就遭到比昨日更为沉重的打击。滚木礌石、灰瓶等倾泻而下，只片刻时间城下就躺满了尸体。

张献忠的伤势刚刚有所好转，虽然不能到城头上去视察和指挥战斗，但是他的脑子还是很管用。农民军这几天新的防御措施还是他给想出来的。比如用沙袋加固女儿墙和搭建防弹棚，就是其中之一。

战斗最激烈，最紧张的还是在敌人登上城头的那一刻。城头上虽然备有滚木礌石，但很多时候还是用不上。因为明军的炮火一停，马上又是瞄准垛口万箭齐发，守城人根本就不敢靠近垛口，探出头去观看下面的具体情况。不知道下面是否已经有人沿着云梯爬城了，也就不能确定是否可以往下推滚木礌石。因为准备的滚木礌石毕竟有限，决不能乱扔乱砸，所以很多时候还是要靠面对面的厮杀。

张献忠早已料到这一点，要士兵多准备长矛、钢叉。当敌人在垛口一露头，马上就用刀矛进行截杀。有些敌人异常剽悍，普通士兵的刀矛伤不着他们，也挡不住他们，张献忠就吩咐士兵都手握长矛，只等羽箭一停，立刻上前一步，敌人一露头，就用长矛乱戳。他特别强调这个“乱”字，也就是几个人不能一齐朝同一个敌人戳去，而是有的先，有的后，不停地戳，不给敌人纵身跃起的机会。而且长矛也不能露出墙外太长。露出墙外太长，容易被敌人斩断或一把给抓住。没刺着时要迅速缩回，然后再突然刺出去。

张献忠说，有条件的话，还可以准备一个链子锤，如果敌人一矮身，把头缩回到墙面以下去了，就可以用链子锤往下砸。链子锤遇到拦挡是可以转弯的，长矛刺不着的地方，链子锤却砸的着。这样一来，登城敌兵上跃不能，缩回头去也要遭受打击。总之，两个人对付一个敌人，只要很好地配合。敌人是很难登上城头的。

第一天明军全面攻城，由于女儿墙只有部分损毁，农民军有遮身的东西，明军死伤三千余人，农民军伤亡三百余人。第二天大家采用了张献忠想出的办法，明军尽管集中火力把好长一段女儿墙都给毁掉了，双方激战两个时辰，明军死伤一千余人，农民军只有十余人死于明军的炮火和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