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德与怨（下）

总哨马元利一面率兵前进，一边查看地形。在张献忠农民军的主要将领中，他的年龄最大，比张献忠仅仅小一岁零两个月。其他如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都是晚辈，才二十岁上下，冲锋陷阵还行，真正要独挡一面，指挥大兵团作战还经验不足，所以，张献忠特别依赖马元利，委以重任。

自清晨出发以来，人马已经走了六十多里。前队转过一座山丘，前面就是一条小河。开春以来没下过大雨，河水很浅，大多数河段都能涉水过河。河对面一道缓坡，缓坡上去以后沿着河岸长满了树木。再远一些，几乎就是一望无际的旷野。看到这种地形，马元利心中便有了底。现在的关键是明军到底布置了多少人马，主要将领是谁，还心中无数。不过以马元利丰富的作战经验，他知道敌人的重兵就在这里，而且防线也绝不止一道。今天只得生死一搏，否则，绝不可能轻松突围。

走了这么远的路程，人马都渴了，人还能坚持，那马见了水，却很难控制，不管怎么呵斥和鞭打，都争先恐后跑过去要喝水。就在这队形混乱的当儿，突然一声炮响，埋伏在小河对面树林后面的明兵一跃而起，发出惊天动地的一片喊杀声，向河滩冲杀过来。同时，一队火炮手和一队弓箭手，站在河岸上向农民军猛烈射击，一瞬间，农民军的许多骑兵人仰马翻，倒在河水里，把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马元利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变早已是见惯不惊，立马高处，像山岳一样屹立不动，两眼注视着对面，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李定国和秋紫玉的人马分别在马元利的左右两侧，与马元利相隔只有数丈远近，当对面第一轮射击结束时，秋紫玉和李定国立刻一声令下，率领自己的人马冲了过去。

在古代，火铳的威力虽然强大，但第一轮射击结束后，要填装弹药，两轮射击之间很需要一点时间，一般来说，面对骑兵，射击一次，基本上就没有再射击的机会，不等你填装好火药，对方已冲到面前了。只有弓箭手还来得及再射出一箭。

就在明军弓箭手们准备再次射击时，秋紫玉的战马已经到了小河的中间。他在马背上早已先于弓箭手撒出了一把铁豌豆，弓箭手的羽箭还没离弦，已经被铁豌豆击中好几个，顷刻间倒地身亡。秋紫玉撒出第二把铁豌豆时，战马已经跃上了河岸。

树林里的伏兵见秋紫玉如此勇猛、凶悍，拔腿就逃。但是左良玉下了死命令，必须把农民军堵在河道里，不能让农民军上岸，但现在这道命令已经不起作用，秋紫玉的亲兵亲将已经占领了那片树林的一部分，后面的骑兵黑压压一片正向树林里涌来。秋紫玉率领亲兵亲将正穿过树林奔向旷野。

左良玉的五万大军在这个方向设置了几道防线。其中第二道防线布置的兵力最多。因为通往英霍山区的路上没有险要的关口可以阻挡农民军的前进，他要在这里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将张献忠的人马消灭大部分，然后其它防线再以逸待劳，逐步将张献忠的农民军全部消灭。所以第一道防线被秋紫玉突破之后，左良玉的主力就扑上去了。

秋紫玉这支部队刚刚进入旷野，就被左良玉的人马团团包围起来。无论秋紫玉率领人马怎样左冲右突，最终都被逼了回去。

李定国这支人马的情形大体与秋紫玉的差不多，只是在穿过小河的过程中死伤的人马要多得多。到了旷野里，也同样被数倍于农民军的明军包围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双方的拼杀处于胶着状态。渐渐地，明军的包围圈像擀面卷一样，一层一层地越卷越厚，把两支农民军分别包围起来，围得铁桶一般。看形势，如果没人前去解救，两支人马都有被吃掉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