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无言的悲伤
小镇医院病房里
“对不起，对不起…”睡梦中的楚一一身体蜷缩成一团，嘴里不停的呜声呢喃着。
“一一，别怕，老公在呢！”孟宇凡赶忙跑过去，一条腿跪坐在病床上，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楚一一猛然睁开眼，怔愣了一下，把眼泪在他胸口蹭了蹭，仰起脸，甜甜一笑，“老公，我想回家可以吗？”
“好呀！那一一跟我讲讲，刚刚做了什么梦好吗？”孟宇凡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柔情似水的语调，仿佛低低呢喃的情话一样让人沉醉。
虽然知道她刚刚做的梦一定不那么美好，而且看出来她又打算把一切埋藏起来，强迫她说出来，无异于让她重新经历一次痛苦，可不说出来，会变成心结的，她心里的结已经够多了，没道理一个噩梦也要累积…
“我…”她垂下头，沉默着。
“乖，老公不会笑话你的！你说过，我们之间不能有秘密的哦！”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快一点。
“我…”她咬着唇，好半天才像下定决心一样开了口，只是，头却更低了。“我梦到…孟晨曦来了，可她不让我靠近，她嫌弃我，说我是个丢人现眼的废物妈妈，让我滚…”
虽然心里有了猜测，可听她亲口说出来，孟宇凡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被亲生女儿嫌弃，这种打击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应该是致命的吧。此刻，孟宇凡第一次有种想暴打女儿冲动…
可他还是暖暖一笑，煞有其事的说，“老婆，梦都是假的，曦曦还不会说话呢！昨天我们回去的时候是晚上了，你忘了爸妈以前说过，小孩子眼睛亮，让我们回家晚了就先去厨房走一圈？你就那样直接过去了，孩子应该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到，吓哭了！”
“啊？是这样吗？”楚一一仰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宇凡的眼睛，眸中闪着希冀的光。
“当然啦！你没看我都没敢直接过去吗？孩子太小，我以前都是先去厨房的！你没经验，以后就懂了！”
“那，曦曦怕的不是我，是因为我没去厨房，让脏东西吓到她了对吗？”楚一一激动的抓住孟宇凡的胳膊，等待着他的答案，看到他点头，欣喜的差点跳起来。“所以，我以后还是可以见曦曦的对吗？”
孟宇凡怕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不好解释，于是找了个能进能退的说辞，“老婆，你太虚弱了，自带病气，小孩子很敏感，偶尔可能会抗拒，只要你乖乖听话，把身体养好了，阳气足了，什么妖魔鬼怪都会避着你走，到时候曦曦自己就会往你怀里跑！”
“真的吗？”孩子扑到怀里，幸福的叫着妈妈，这样的情景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架势。
“真的！”孟宇凡郑重的点点头。他坚信母女连心，没有什么可以阻隔。
什么命克双亲，都是道士神棍骗人的鬼话！
“等出院，我们就把曦曦接回来…”孟宇凡坚定的说，这话似乎是说给楚一一，却更像说给自己听。
可怀里的女人却倏地抬起头，眼里的惊恐快要溢出来了。
“不，不用！我…经常能见到她，就很满足了…”
“为什么？你不想每天都和女儿在一起吗？”孟宇凡问出这话，立刻后悔了。还能为什么，都闹到住院的程度了，原因还不明显吗？
楚一一咬了咬唇，落寞垂眸，几个呼吸后，再抬头虽然依旧满眼通红，眼神却格外坚定。
“老公，曦曦喜欢爷爷奶奶，肯定是因为爷爷奶奶对她很好，小孩子的喜欢最纯粹。我们虽然是她的父母，可为她做的却很少很少，我知道都是因为我的原因，但亏欠就是亏欠了。如果我们现在强行把曦曦带回来，不仅孩子不开心，连爸妈都会难过的…”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老公，二人世界我还没过够呢！”
过去二十年，已经消磨了楚一一对母亲这个称呼所有的期待，可孟家父母却让她知道了母爱的美好和父爱的深沉，更让她知道了女孩子也可以被宠上天，她何其有幸能拥有这些，又怎么能让他们难过？何况，她没做过母亲，更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给孩子正确的引导，让女儿像她的父亲一样健康成长，拥有一个美好未来，是她的心愿，也是她能为女儿做的…
她笑容里的勉强与苦涩，刺痛了孟宇凡的眼睛，也让他理智回笼。
他知道他不该贪心的，能一次次把她拉回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如果把女儿贸然接回家，再刺激到敏感的楚一一，后果不堪设想。
他好恨，恨自己无能，没能尽到丈夫的责任保护好妻儿，更没尽到儿子的义务为父母分忧解难…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中，轻声安慰，眼角却悄悄划过眼泪。她听着他的心跳，笑的天真无邪，泪水却打湿了他胸前衣襟…
这场无言的悲伤，两人心知肚明，却又默契的心照不宣。
……
楚一一出院了，这次住院，除了孟家人，谁都不知道，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遇到的人都有了判断。毕竟，楚一一私下早已有了
病美人的称号。
人们或怜悯或同情或鄙夷的眼神让楚一一如芒在背，她努力装的无所谓，身体却悄悄颤抖，头都要低到尘埃里了，脚步也越来越快，此刻她只想逃，逃离这有人的地方，逃回家里躲起来。
孟宇凡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满脸委屈巴巴。“老婆，走这么快干嘛？没发现你男人都被丢下了吗？”
宽阔的肩膀带着让人心安的温暖，楚一一瑟瑟发抖的心渐渐平静，狠狠吸了一口气，这踏实的感觉真好。
“老公，有你真好…”她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默默流下了眼泪。
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恐惧，此刻都化成了喜悦。就算被世界抛弃，至少还有他，不是吗？
孟宇凡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悄悄勾起了唇角。现在他能轻易看穿她的内心，无论是哪种性格他都能精准分辨，更能感受到她灵魂深处真实的喜怒哀乐…这种感觉真的好神奇…
“乖，老公会一直在…”孟宇凡笑的春风得意，眉头却微不可察的跳了跳。
因为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好熟悉的窒息感…为什么每次说到这个承诺，总有种即将被天打雷劈的压迫感？难道我真的会辜负一一？不，我不会的！我这辈子不可能爱上别人…
难道…一一会爱上别人？不可能！我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