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放手的原因

病房。

“能和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吗？”阮俊熙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问道。

莫清河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阮俊熙似乎变了，他好像变得没有以前自信了，正常情况来说，这句话应该是一个陈述句，直接要求他说出情况才对，但是现在阮俊熙居然使用的是疑问句。

是因为负伤的原因吗？

莫清河不清楚，也无法询问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沉默了一会他便开口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听完王若丞的经历后，阮俊熙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世间万物，大多如此，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悲哀，也是全人类的悲哀。”

莫清河皱眉，他终于发现阮俊熙哪里怪了：“你怎么回事，这不像不是你平时说话的习惯，你什么时候说话文绉绉的了。”

阮俊熙淡然一笑：“装的罢了，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你不可能打不过他吧。”

莫清河没有否认他的说话，半信半疑的开口回答道：“自然不是，不过他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觉醒不到一年时间，便到了青芒这个等级，再过几年，我可能就打不过他了吧。”

阮俊熙听出了莫清河口中的自嘲，安慰道：“你别想那么多了，你就是想太多，所以命运才一直无法突破的，你要知道只有心中纯粹之人才能领悟更强大的力量。”

这话怎么听着十分耳熟，就在不久前，治疗阮俊熙的医生也说了类似的话，道理莫清河都懂，但是吧，眼下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于是他打趣道：“行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都说过好几次了，还在说。”

“光说没用啊，得你真正做到才行啊，你可是我们的领袖，总不可能一直维持这个水平吧。”

“我知道，我知道，你怎么受伤后这么啰嗦，反正不还有你嘛，我担心什么。”莫清河说得自然大方，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但是阮俊熙的表情却突然黯淡了。

“但是我以后就没办法帮你了。”

莫清河眼神一变，收回了玩笑的表情：“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俊熙无奈地自嘲道：“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从现在开始我就没法做‘天幕’第一打手了，你该早些拉拢李牧云的，他才配这个称号。”

“你……你发现了？”莫清河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需要发现吗？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其实你应该选择另外一个选项的，这样我还能继续战斗。”

莫清河低下了脑袋：“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不顾你的感受去实现我的理想，现在你虽然没办法使用全力，但是你依旧可以继续修炼命运，这对你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

“可是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代价去实现你的理想，当初对我说的豪言壮志呢，当初你的对我表现的热情似火呢，现在都去哪里了？‘天幕’不需要一个优柔寡断的领导者，你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需要做得就是榨干你身边每一位人的价值，这样才有可能达成我们最终的目标，不然你一辈子都走不到终点。”阮俊熙的语气严肃且冷酷，丝毫没有夹带任何感情色彩。

这还是在莫清河记忆中阮俊熙第一次这样对自己说话，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受伤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似的，这可不是你啊，你难道希望我变成一个不择手段，没有感情的人吗？”

阮俊熙捏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处发出清脆的声响，指尖也被捏的发白，最后他抬起头说道：“可是我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了，我没有办法再跟着你实现理想了，你一个人像这样是不可能成功的。”说着说着，几滴清澈透明的眼泪顺着面容流了下来，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无比的悲伤，说到底，眼前这位如此强大的命运者，也不过是一位22岁的少年。

莫清河笑了笑，向前拥抱住了阮俊熙：“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我又不会丢下你，再说了你就算受伤也比我厉害啊，你在这里卖惨干什么，另外你这个伤势又不是永久的，慢慢会康复的，你就放心好了。”

阮俊熙没有抬手擦眼泪，稍微使用了一下命运，脸上的泪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说道：“对不起，我一时间没有控制好情绪。”

“咱俩之间还说什么对不起，别说你压根就没有对不起我，就算你真的对不起我，你也不用道歉。”莫清河又重新给阮俊熙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阮俊熙破涕为笑，相识四年，他早就知道了莫清河的为人，所以他从不后悔自己选择了“天幕”：“好了，那这个话题就结束了，回到上一个话题吧，你为什么要放走王若丞？按照你的说法，他应该会对社会产生很大的危害吧。”

莫清河突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阮俊熙还会问起来这个问题，所以一时间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我也不清楚，就是攻击完成的那一瞬间，我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他的坚持，如果我不放他走，他一定会拼死抵抗的，我没办法眼睁睁看他死去，所以我便放他走了。”

阮俊熙皱了皱眉，他能够感觉到这不是真实的理由，或者说这不是关键的理由，可怜王若丞或许能够成

为下手轻的理由，但是绝对不会成为放他走的理由，莫清河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眼下放走王若丞，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阮俊熙看向莫清河，他似乎不打算继续解释了，于是阮俊熙呼出一口气看向了窗外，没有继续追问，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问了，和李牧云与张晓龙他俩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不同，这是两人一直以来的相处之道。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莫清河自己也说不清，那是埋藏在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想法，他想要看看王若丞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或者说他想要看看王若丞这种控制人类的手段究竟能不能成功，假如能成功，那么收益如何，毕竟将来是要将王若丞归入麾下的，万一没有成功，那么从这件事情上能否吸取到一些经验教训？

至于那些被控制的普通人，王若丞说了他们都是不会对社会有任何贡献的人，虽然莫清河不太想象一个17岁小孩的判断，但是即便他判断错误了又怎么样呢，人类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不知不觉中，莫清河对普通人的看法已经变得越来越淡薄了，而这些都是埋藏在他心底的想法，像个黑洞一般，静悄悄地吞噬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