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影子
日头西斜，两个帅气贵公子打头，后面跟着小丫头。
街上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小丫头身上。
因为她手上拿着一根绳，而绳子的另一端，如串蚂蚱般，连着两个人。
粗麻绳系在她们细嫩的腕子上，勒出道道红痕。
一个是雁荡楼千金难买一笑的喜姑，一个是雁荡楼美艳多姿的凤仙。
这哪里是他们小老百姓轻易能看见的人。
一时之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喝茶的也忘记喝了，吵架的也没空吵了，都停住手头的事情，瞪大了眼睛驻足观看。
这不是做梦吧？
一个黄毛丫头牵羊似的牵着两个花魁从雁荡楼里走出来了？
连适才嘲讽青鸾进不起雁荡楼的店小二，此刻也不得不端着豆浆呆立当场。
真是从王八池里飞出来了一条蛟龙，乞丐村姑竟是隐藏大佬！
店小二暗掐大腿，以此警醒自己往后看见他们，尤其是那个一米三的小丫头，可得好好巴结着。
一行五人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中走出了泗县，又在众鬼的注视中走进了乱坟岗子。
“说，是哪个坟包？”青鸾将喜姑拽到身前，逼迫她指认。
喜姑锁定一处坟包，青鸾与灵公子对视一眼，果真是那日赵大娘挖出来的那个。
褐黄的土地上一根杂草也无，一旁还有新翻过的痕迹，看来的确就是这里了。
青鸾拿出一把锹，挖出一捧土。
喜姑偷眼朝她望去，忽滚到地上，佯装痛苦，“小姑奶奶，我肚子疼，能不能让我去方便一下。”
青鸾眼也不抬，冷声道：“这里阴风盛，多恶鬼，让灵公子陪你去。”
“我是个姑娘家，灵公子是大男人，这样不好，还是我自个儿去吧！”
“好啊，你自己去也可以。”青鸾将铁锹扔到她喜姑面前，“先把这棺材给我挖出来，我便放你去。”
喜姑一挨到那铁锹，像碰到烧红的烙铁似的，猛退一步，离那坟包远远的，“这、这可使不得。”
瞧她那慌张样子，一看便知是心中有鬼。
青鸾也不揭穿，抬脚踹向她膝弯，迫使她跪地，一手钳住她的脖子，一手将铁钳伸入她口中，“不挖也可以，那我就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拔下来。”
喜姑欲哭无泪，这小姑奶奶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拔牙，想当牙科大夫吗？
不挖棺材只不过是少几颗牙，可那里头的东西，却是要人命的。
命和牙选一个，自然选命。
不然命都没了，还要牙做什么？
于是她心一横，眼一闭，梗着脖子道：“你拔吧！”
看来里头真的有古怪，可之前赵大娘把棺材挖出来的时候，不是也没出什么事故吗？
“这棺材里头究竟装的什么东西？”
喜姑却忽然展现出了宁死不屈的气势，“我、我不能说。”
“好，不说是吧！”青鸾气急，手上用力，随着一声惊呼，手上便多了一颗新鲜带血的大门牙。
喜姑满口带血，模样凄惨。
一身华贵衣衫沾满了泥污和鲜血，仿佛一株摇摇欲坠的牡丹。
眼见那柄铁钳又对准了另一颗门牙，喜姑泪流满面，连连求饶，“我挖、我挖！”
既然不让我好活，那大家便一起去死吧！
土地是新翻过的，质地松软，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喜姑也游刃有余，几锹下去，已挖出了一个小坑。
棺材埋的并不深，很快便露出了棺材的一角。
黑棺短窄，长不过一米，上头刻着一个明晃晃的奠字。
棺内不知装了什么，里头沉甸甸的，一个人拿不出，只好由凤仙和喜姑合力抬出。
这东西才被抬出来，周遭便刮起一阵阴风，将灵公子手中的灯笼都吹灭了。
不祥之兆啊。
青鸾皱着眉头看着棺材身上的十八颗钉子，每颗钉子上竟然还贴了符咒。
这里头莫不是养了什么邪物？
正琢磨着用什么工具撬开钉子，就发现棺身开始猛烈晃动。
几颗钉子从棺盖中飞出来，急速刺向他们之间，青鸾一个闪身，钉子看看在她脸上擦过，留下一线血丝。
而另外几颗朝其他人射去。
一声惊呼，是凤仙被戳中了脚，再看喜姑，竟不知何时没了影子。
她是会瞬移吗，怎么跑的这么快？
不过此刻已经无暇顾她了，因为没了钉子的钳制，棺盖已蠢蠢欲动，青鸾几人眼睁睁看着棺材盖被掀飞，跌落到五米之外。
什么东西力气这么大？
青鸾大着胆子，朝棺材挪过去，想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
刚想探头，就被灵公子拉住，他冲着青鸾直摇头，口型一张一合，但没有发出声音，他在说：“别过去。”
青鸾想问为什么不让她过去。
灵公子指了指地上。
青鸾一低头，立即打了个寒噤，她发现拉住自己的并不是灵公子，而是一个鬼。
说鬼好像并不确切，因为它更像一个影子，跟青鸾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
这个影子比她矮了一半儿，她动一动，影子便跟着她动一动。
若不是因为它攥住了她的手，并且有一种微凉的触感，一般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青鸾立即炸了毛，伸手便掐住那影子的脖子，用力收紧。
可她很快就发现，随着手中的力度增大，自己的呼吸也愈发困难，掐鬼影子，竟然等同于在掐自己！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任由这鬼物流窜？
青鸾一松开手，那鬼影子便阴森森笑了起来，张开大嘴，狠狠咬上青鸾，一大股鲜血流出。
靠！不带这么玩的，凭什么鬼影能伤她，她却不能伤鬼影！
甩脱影子尖利的牙齿之后，青鸾掐诀念咒，缚灵咒念完，那鬼影痛苦地扭曲成一团，然而青鸾竟也跟着痛苦地扭曲成一团。
好像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反噬。
鬼影痛，她也跟着痛。
但是鬼影却能无所顾忌地伤害自己！
这就是方才喜姑宁死也不肯打开棺材的原因吗？因为里面豢养着这样一个东西，会立刻盯住第一眼见到的人。
如影随形，永远无法摆脱，直至死亡。
青鸾心凉了半截，看来是要交代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