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家了
招娣心中一阵战栗，她觉得此刻的希娣不是妹妹，而是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魔鬼。
今天的她，比数年前浑身挂着胎脂血污的婴儿更加可怕，仿佛只要她愿意，就能立即将自己置于死地。
盯着希娣冷漠的眼眸，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问：“那个男人呢？”
木青鸾知道招娣在怕什么，为了将自己的危险恐怖的形象牢牢刻印在她的脑海，青鸾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他死了，被我杀的。”
此言一出，屋中立即陷入一片死寂，就连哀嚎不断的赵大娘也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
这样一个六岁的小娃娃竟然是个杀人狂？她不仅给自己的亲娘下了毒，还把一个高壮的成年男人给杀掉了！
杀人可是要扭送衙门的。
可谁敢押她去衙门？她杀的人又是个身份不详的，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有两个人等着她解毒呢！
“求求你，救救娘吧，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了你啊！”招娣收敛起了凶戾，像个无助的小狗一样，拽着青鸾的衣角，“你若恨我，便冲着我来。”
呵，倒是有义气。
可也不想想，当初希娣被打得几乎快死的时候她们有没有顾念母女情义？当那致命一击砸下去的时候，她们有没有顾念母女情义？
你们不仁，就别怪别人不义。
木青鸾怜爱地摸了摸招娣的头，眼里头露出悲悯来，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某一天，她们母女俩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的表情。
“我会救娘的。”木青鸾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透过门框，定格在陈氏痛苦又苍白的脸上，不够，还远远不够，惩罚会来临的，但不是现在。
听到这句承诺，忧心忡忡的陈壮实终于不再愁眉苦脸了，“希娣，谢谢你，谢谢你不计较金宝吃了给你的鸡汤，谢谢你不记恨你娘和招娣做的恶事。”
“原来你都知道？”木青鸾猛然转过头，死死盯着陈壮实，“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出来阻止？”
希娣同胞姐姐被溺死的那天他没有出现，希娣被打死的那天他也没有出现。
陈氏想将希娣送出去给人家吃掉，他这个做父亲的，依旧没有出现！
“希娣，对不起。”陈壮实僵硬道，“我知道你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谁说我不计较？”木青鸾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强调，“我要分家！从今天起，不要再叫我希娣，我也不再是陈家人。我——木青鸾！不喜欢这个重男轻女的名字。”
“希娣！”陈壮实诧异地看着这个瘦小的女孩子，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可是，你才六岁，挣不到银子，若是分了家哪里还有饭吃呦，咱陈家再苦，好歹也能给你一口饭吃……”
“饭？”木青鸾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馊饭剩菜吗？别人家喂猪的泔水都要比你们给我的饭要好些。”
她的眼里淬着寒冰，其间包含无数辛酸，她才来这里不过几天，就已经快熬不住了，真不知道希娣是如何挨了六年的。
这眼泪不止为自己流，更为死去的希娣流。
她用袖子抹掉眼泪，整了整衣衫，挺直了腰板儿，“你方才答应给我吃的母鸡被你的宝贝儿子金宝糟蹋了，家里一共三只母鸡，我要分一只，就当救陈氏的诊金。”
青鸾顿了顿，环顾四周，发现这破落院子也实在没什么好分的，只要他们不再纠缠，还不如直接断了干净。
“另外，我不再姓陈，我有名有姓，叫木青鸾，以后不会再替你们陈家干任何活计！牛棚按照以前的约定，依旧归我。”她看了看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补充道：“我有资格自由使用这个厨房，但绝不会拿你们家的一粒米、一滴油。”
“你——可有异议？”木青鸾指着呆若木鸡的陈壮实，那目光陌生得令人害怕。
陈壮实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陈氏和赵大娘，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招娣，最后将视线转向跪趴在地上，舔舐残余鸡汤的金宝，心一横。
“好，就这么办！”
舍弃一只母鸡、一个牛棚，就能让家里少一张嘴，这买卖很划算。
反正希娣那丫头本来就该被溺死的，现在她愿意跟陈家断绝关系再好不过，以后不管她是生是死，都跟他陈壮实没关系了！
在他眼里，陈氏比她重要一万倍，而且那个赵大娘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一想到赵大娘背后的人，陈壮实便忍不住胆寒。
但好在事情是希娣做下的，她现在又跟陈家断绝了关系，往后即便东窗事发，赵大娘带人找上门来，只找希娣算账便是，也损害不了他们陈家。
这场闹剧持续到深夜，终于有了结果。
木青鸾让呻吟不止的赵大娘闭上眼睛，因为她不能让这里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的鲜血便是解药。
拿一只袖子挡住，她咬破了一根指头，指尖上冒出一点血珠。
将血珠点在她们额头上后，青鸾开始掐诀念起了咒语。
“毒解了，她们明日便
会转醒。”木青鸾不想再跟他们纠缠，径自走回了那间黑漆漆的牛棚里，嘴角噙着笑。
他们不知道，这尸毒虽易解，但拖久了，也会永久损伤人的根本，也就是说，陈氏和赵大娘这辈子都会体弱身虚，时常遭受病痛折磨。
一点儿风寒，都有可能要了她们的命。
黑洞洞的牛棚里仍旧散发着臭味儿，她现在一贫如洗，什么都没了，但好歹不用再担心被陈氏卖掉，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当成猪崽子被吃掉了，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青鸾好像完全忽略了一件事情，她招惹了一个恐怖的千年女鬼，而那个女鬼随时都可能杀了她。
冬天的夜真的很冷，明天一定要把牛棚修整好，木青鸾瑟缩地抱起了双臂。
如果玉奴在就好了，那只猥琐的肥家伙一身绒毛，定然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