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个小小的惩罚
怕是没有用的，你越是怕，恶人便越肆无忌惮。
像木青鸾这种身无寸铁的人，只有比恶人更恶，才能赢得一息生存空间。
她躲在外面，隔着窗户的缝隙往里面望去。
一张小小的木桌子上，竟破天荒地摆了一碟子鸡蛋，统共三个，个个圆滚可爱，木青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东西向来只有金宝有资格吃，怎么今天破了例，要奉献给一个丑婆子？
“赵大娘，咱们说好的事儿，可不能变卦啊！”陈氏显得十分谄媚，眼里透着精明。
她亲手把一颗鸡蛋剥开，露出它白白胖胖身子来，递到那肥婆的手中。
肥婆也不客气，张口便囫囵个儿吞了进去，嘴上咕哝着，“俺一诺千金，自不会变卦。”说罢又径自拿起另外两个来，迅速剥好吞进口中。
想来就是因为有这一手抢饭的本事，赵大娘才能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把自己吃得同那鸡蛋一般滚圆。
陈氏本以为这事板上钉钉了，可她吃完一抹嘴儿，口风又变了，“你家老四呢？得先把她喊来给我掌掌眼，别以为给我三个鸡蛋就能糊弄过去，我可不能吃了亏。”
“行行行，弄得好像我坑你似的。”陈氏耷拉着脸，十分不高兴，“只是我家老四出去了，暂时还没回来。”
赵大娘很是不屑，“切，谁不知道你们家的闺女个个儿跟豆芽菜似的，一点儿油水也没有，剁了吃了都怕骨头塞牙，还不如一只肥鸡。”
屋里头一番话说的木青鸾心惊肉跳，她们把易子而食说得这么轻易，就好像真的只是互换了一只猪崽子般。
该是多么冷硬的心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她们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于她们而言和畜生没有分别吗？
木青鸾捏紧了拳头，就当为了平白无故死去的希娣，也为了那个仅仅活了不到五分钟就喝了轮回就死去的双胞胎姐姐，她一定要报复她们，让她们生不如死。
“吱呀——”
门开了，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女孩子走了进去，她枯瘦干巴的模样，连一阵小风都扛不住。
“娘，我看今天来了客人，特地做了一碗鸡蛋汤。”
一碗飘着蛋花的鸡蛋汤被端了上来，上头还飘着厚厚的油花儿，陈氏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嘴角直抽，沉声问：“这是哪来的鸡蛋？”
木青鸾甜甜一笑，“是鸡窝里刚拿出来的，很新鲜，喏，里头还放了猪油，可香了，我刚刚尝了一大碗。”
“什么？你把明天要留给金宝的鸡蛋给做成汤了？还放了猪油！”陈氏猛地一拍桌子，气得直翻白眼儿。
家里一年来统共吃过一回猪肉，熬的猪油就只有两指甲盖，这小杂种竟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放鸡蛋汤里了。
陈氏气得眉毛直跳，站起来就想去拧木青鸾腿上的肉，口中还不停咒骂着：“小杂种，真是反了天了！”
木青鸾可不是希娣，坐等着受欺负。她方才喝过一碗鸡蛋汤，现在有了些力气，十分灵巧地避过了陈氏的攻击。
又使坏伸出一只脚，将陈氏绊了一跤，陈氏摇摇晃晃了半天，最终还是磕在了一旁的门槛儿上，滑稽的姿势惹得赵大娘哈哈大笑。
陈氏年纪大了，又遭受了猛烈的撞击，此刻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站起来，迷迷糊糊中就看见赵大娘用一只肥手端着破瓷碗，仰头把那碗香死人的鸡蛋汤咕嘟咕嘟灌进了肚子里。
这好东西怎么能便宜了赵大娘这个贪婪货？
于是她顾不得教训希娣，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攥住了赵大娘的手腕儿，强扭着人家的腕子把剩下的两口汤喝了。
喝罢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边儿。
赵大娘黑着脸看着空碗，出言讽刺，“就这一点儿鸡蛋汤子，半荤不荤的，也至于得你拼着老命来跟我抢？”
她放下碗，视线由陈氏转向了门口不知所措的瘦小影子，上下扫视一遍，“你家这老四，浑身没有半两肉，恐怕还不如一只猫重，咱们的生意就此作罢吧！”
陈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行为的不妥，她拿眼珠子恶狠狠地剜了希娣一眼，赶紧走过去握住赵大娘的胖手，“您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定好了的事儿，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你想喝鸡蛋汤，尽管来喝，要多少都有。”
赵大娘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不屑道：“俺可喝不起你家的汤。”
说罢扭着肥身子就往外走，陈氏拦了好几回都没拦住。
木青鸾倚在门框上，冷眼盯着这场闹剧，嘴角勾起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哼，两个老家伙，先给你们一点儿小小的教训，过不了多久，你们都得跪着来求我。
果不其然，二人刚走到院子里，便开始捂住肚子嗷嗷叫唤，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好像肠子被绞成了十八段。
恰巧陈壮实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看见这一幕，赶紧去扶。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擦着自家婆娘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子，焦切地询问。
中毒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希娣身上
。
赵大娘冒着虚汗，咬着发白的嘴唇勉强挤出一句话，“定是那个贱坯子给我俩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不孝子，谋杀亲娘啊！”陈氏发出一阵哀戚的控诉，昏死过去。
陈壮实沧桑的脸上爬上一抹绝望，本就贫困不堪的家里，五张嘴巴还等着要饭吃，在这当口上力气能顶半头牛的媳妇儿要是死了，那他就真得卖儿卖女了。
“希娣，快告诉爹，你给她们吃了什么？”他使劲摇晃着青鸾瘦弱的肩膀，几乎要把那一把小骨头摇碎，“算爹求求你了。”
他“扑通”一下，竟然跪倒在希娣面前。
木青鸾一愣，忽然觉得陈壮实悲怆的神情有些可怜，也许他并不知道陈氏做了什么勾当。
但就算陈壮实是无辜的，她也不会因此就心软放过那个恶婆娘。
“想让娘活命？可以，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壮实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