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爷的劝诫

《柳荫记》听完以后，陈光嗣和刘如文起身离开了戏园。《柳荫记》是一部传统蜀剧，讲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原不是芙城本地的戏剧，随着戏班过来的。在当时，这种反对封建礼仪的戏剧，对本地人的冲击还是特别大的。至少对陈光嗣来说，他还是向往着所谓的自由恋爱的。

两人出了戏园后，径直往芙城大学走了过去。芙城大学创立于1896年，是一所很古老的大学，也是后来蜀都大学的前身。这时候的张澜，正是在芙城大学担任校长一职。

校门口的保卫对两人还是很熟悉的，加上两人在芙城本地也是属于那种近乎家喻户晓的公子哥。所以保卫也并没有阻拦，二人直接就进了芙城大学。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张澜的办公室外，两人敲了敲门。门内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请进”。陈光嗣二人推门走了进去，对着张澜施了一礼：“大爷”。

张澜见是二人，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泛起了笑意。他是真喜欢二人。两人都是那种聪明机智，又勤奋好学的孩子。不过两人也是有一定区别的。刘如文更像是那种觉醒青年，有着满腔的抱负，忧国忧民，希望能够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做点什么。所以张澜看待刘如文更像是看待自己的弟子，希望能将自己的抱负和期待继承下去。

而陈光嗣则不然。他更多的是游戏人间，享受人生。只要自己过得舒服就行了。有些老芙城人经典的得过且过的心态。现在的时局动荡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再打也打不到芙城来，更何况就算是本地军阀打过来了，芙城还有张澜这一群大袍哥在，丝毫不用担心。所以对于陈光嗣，张澜是抱着对待子侄的心态来了。

不过说到芙城本地的军阀，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在芙城本地，是有军阀存在的。可是因为“蜀道难”一类的因素，他们是不会打出去的，就在芙城附近打。不过因为他们征兵全都是在芙城及附近征兵，所以各大军阀手下的部队都是“亲戚兵”。这也就导致，基本上混战的时候，大家都在朝天上放空枪，毕竟谁也不想一不小心打到自己的二大爷或是小侄子。当时甚至出现过一件在后世都被当做笑料的事。两方军阀拿着怀表，当指针转到十二点整的时候，同时下令来打。两边的部队全部朝着天上放空枪，军阀本人也不管，而是躺下小憩了。两方空枪放的热火朝天，吸引来了大片的普通百姓。老百姓们也不怕啊，集体围在外面看热闹，甚至还有人在那指指点点“看，那个就是我家二哥的儿子，我家大哥在对面呢。”就这样，两边热火朝天的打了一个时辰。当怀表指针指到两点整的时候，两边同时发令收兵。然后两方就这么散去了。这也是当时芙城军阀的“经典模式”。

话归正题，两人向张澜请安后，刘如文向张澜提出了自己要去中国陆军军官学校上学的事。张澜喃喃道：“黄埔啊，是个好地方啊。”

说完转头看向刘如文：“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也不多留你。黄埔是个好地方，你在那里能学到很多东西。出来以后，你一定要保持本心，切记我们袍哥人家的信条。”

刘如文对着张澜抱拳鞠了一躬。在他心里张澜何尝又不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呢。

张澜转头看向陈光嗣。“你是怎么想的呢？如文去了中国陆军军官学校，未来的路已经找到了。你呢？你未来的路呢？”

陈光嗣挠了挠头，“大爷，我真不知道啊。非要说的话，我就想当个闲散少爷。我又不像如文，有那么远大的抱负。大爷你是知道我的，听听曲儿看看戏，多舒服啊。”

张澜揉了揉眉心，对这个小子他也没半点办法。可就是这样的小子，让他一点心也不用操，嘴又甜，他是打心里喜欢。

想了想，张澜对着陈光嗣说到：“光嗣啊，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家里有你大哥大嫂在操持，你也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要不要考虑下，去做个活，再等两年娶个媳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觉得这样也好。”

陈光嗣想了想，自己每天在外面这么逍遥快活，没钱了就找老太爷和大哥拿，这么下去也确实不是个事。再加上他曲儿也听腻了，戏也看腻了，也想找点新鲜的事做，听大爷说的好像也有点意思。

想罢陈光嗣走上前去，蹲在张澜身边，双手扶着张澜的小臂：“大爷，你说的活计是啥？我听听。有意思的话我就去，反正现在也没啥新鲜的事了。”

张澜是真对这个赤子心性的小孩没办法。想了想说到：“这样，芙城民兵队的队长是咱们仁字旗的人，我把你介绍过去在他手底下做个事。你也趁此机会学学怎么打枪，现在这个时局，这个学会了，你也能有点保护自己的本事。”

陈光嗣眼睛里有点放光。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虽然枪支没怎么管理，但是军阀们还是希望自己手里的枪能多一点，所以一般的老百姓是根本接触不到枪的。像陈光嗣家里呢，也不是买不到。但是却买不到多少。一两支也就能吓唬吓唬普通人。真正遇到事了，也确实没什么太大的用。所以陈光嗣长这么大了，还没摸过枪。

或许是男人天生就对这些事有兴趣。一听到能学用枪，陈光嗣想都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张澜见他答应了，心里也是一阵欣喜。

老辈人都愿意给小辈铺路，小辈愿意听，愿意走，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开心的事。见陈光嗣点头，张澜拿出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等他写完后便折好交给了陈光嗣：“这是给你写的推荐信，你明天去民兵队，交给他们的队长，他会给你安排的。”

陈光嗣点点头，不禁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