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色的树林

泥土的味道涌入鼻腔，逐渐唤醒了昏沉的大脑，倒在地上的人努力的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疼痛感从胸口传来，继而蔓延到了全身。

强烈的呕吐感让他不得不从地上爬起，痛苦的将嘴张开，反胃的感觉一遍一遍的冲击的喉咙，但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口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落。他复又瘫坐在地。

喉咙里有干涩的可怕，西奥吞了口口水，企图缓解喉咙的不适，结果粘稠的唾液反而加剧了不适，他的眉头本就皱着，现在称得上是面容扭曲了。

咳了几下后，西奥开始打量起了周围，入眼的是一片森林，树木个个高耸入云，树冠相互遮掩，遮蔽了天空。

西奥所在的位置正好在这片森林的边缘，树林的阴影还未笼罩住他，但四周的光亮依然微弱，西奥抬头向天上看去，厚厚的云雾布满天空，仅有微弱的光亮撒下，压抑的氛围充斥在天地间。

西奥站起身，一阵眩晕感袭来，他不得不停下，缓解难受的感觉。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西奥努力活动了一下身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是绝高的峭壁，或者说那是一面望不到尽头的石墙，不仅是 向上的长度，左右宽度也是如此，他正处在石墙与森林的夹缝处。

西奥回忆之前的记忆，发现居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甚至记不起来自己叫什么。

他踉跄着往前迈动了步伐，森林的绿色由于没有太阳的照射，看起来倒是更像黑色，这种黑色沉默且坚硬，让整片森林带着一种阴森的氛围；树的枝干互相交织，向上拱起，为底下留足了空间通行。这些树的姿态大差不差，倒是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少的‘门’进入森林。

“这是什么？”

西奥扫视了一遍他面前的这些巨树，明显发现了其中一个的异常，树上订着一张纸，纸上就简单的写着：穿过森林。

“穿过森林？嗯？这是目标，或者说是指令？”西奥拿着纸，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等下，我为什么能看懂这写的是什么？”西奥把纸翻来覆去的看，发现只有这几个字之后，刚打算把这玩意扔地上，但在扔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他隐约想起来好像有人教导过他说不能随地乱丢垃圾，他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将纸对折，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我又为什么会有这种动作？”西奥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口袋，接着带着强烈的不解，走进了森林。

黑色的丛林静谧的可怕，如果说树枝覆盖了天空，那么低矮的灌木和杂草则占据了大地，孤生一人在这种环境中行走，哪怕不死于动物之手，也会在心理的无助逼到精神失常，这种让人难耐的安静会和不见阳光的环境一起，在人的心里种下焦虑和恐惧的种子，在绝望时破土而出，泯灭生的希望。

树林里有一条明显人为开辟的道路，窄窄的，仅能一人通行；这条路蜿蜒着向前延伸，通向着丛林内部，西奥本能的跟着这条道路向前走，两侧的树丛挡住了他左右打量的眼神，阻断着他的好奇；他尝试过穿过左边的灌木，但结果发现这些灌木完全不能折断，大部分上面都布满了尖刺，强行穿越只会弄伤自己。

森林里的主色调是黑色，仅有零散几道光束穿过了云雾和树叶的双重打压，悄然的落在地上，看上去温柔而脆弱，西奥每走一段路就会遇到这么一小截阳光，而他也则会像溺水的人一样，贪婪地扑上去，感受阳光照射的感觉。

他曾尝试在路途开始的时候尝试不去看，不去碰阳光，结果就是在遇到下一道阳光之前，他的脑子开始变得不正常，周围的树木在他的眼里扭曲，树干上渗出了红色的液体，一股难闻的味道进入他的鼻腔，他不得不奔跑，拼了命也要找到阳光，他有预感，如果不能及时找到阳光，他会死在森林里。

时间在森林里失去了意义，西奥疲惫的在小路上行走，他的肚子早在他找到上上个阳光的时候就开始发出咕咕的叫声。他低着头，思索着该如何填饱肚子。

突然间，他停下了脚步，因为路空了。

这一条开凿出来的小道突然间通向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这里不同于刚刚西奥路过的任何一个地方，这里的植被低矮且腐败，露出了暗褐色的泥土；一棵巨大的树立在中央，只有这棵树的长势旺盛，几乎凭一己之力遮住了这里的天空。

然而它的长势还是有限，并没有完全和周围的树木接壤，留下了更多的空隙，这里的阳光显然比别处多些。

树枝上零星的落着几只黑色的鸟，它们的喙粗大，同样也是黑色，光泽的毛色与背景的树叶产生了有机结合，看上就像是树林阴影的一部分。而西奥能察觉到它们纯粹是因为它们其中的大部分在他出现在这片区域的时候，将头扭了过来，在众多的视线注视下，他停下了脚步眯眼向上看去，嘴巴再次冒出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词：渡鸦。继而他醒悟，这大概是这种东西的名字。

他紧张的盯着树上的渡鸦，他能感觉的出那些视线里除了好奇外，还有赤裸裸的侵占欲望。

西奥将手举到胸前，摆出了防御的造型。他勉强裂开微笑，放声说道：

“不好意思

，渡鸦先生，我就晒一点太阳就好，就一点，我马上就走。”

嗓子由于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干干的，但即使如此，西奥也自认为他的声音已经足够大了。

渡鸦们沉默着，看着西奥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往离他最近的一道光柱那里挪动。

弯着腰，举着手，西奥以一个滑稽的姿势缓慢地挪到了光柱下，在阳光照射到他头顶的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渡鸦们，发现它们没反应后，便放下心来，开始仔细的享受光照。

光无疑是美好的，这是在黑暗中行走的唯一抚慰，它会让人陶醉，忘却危险。

“嘎！”

叫声独特，像是尖锐刺耳的金属声，把人从温柔乡里拽出来，重新回到黑色的世界。

西奥恋恋不舍的睁开双眼，入眼便是黑色的狂浪在他眼前汇聚：渡鸦们在树叶下张开了翅膀，他们在黑暗中腾飞，相互交汇在一起，翅膀的扑打声交杂，将安静的环境绞个粉碎，在巨大的声势下，渡鸦们一拥而上，向西奥的位置奔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