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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群仙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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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牛角宫后花园的寿宴如常开始。花厅原本通身都是一面面屏风搭就,如今所有门扇全部打开,只留了棚顶,看上去更像个巨大的亭子。不同别处都是袅袅娜娜的女仆端来送往,牛角宫中一色身材高大粗矿的男子端茶送水。多是被赤婆拘来,签了生死契,不得脱身之人,恶人居多,有的脸上带着疤痕,神情凶狠阴郁,时不时还偷偷吓一吓那些小仙。

  一个月前,各仙派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消失了几百年的秋濯上仙的请帖。请帖中赫然写着她要在烈焰岛为冬鸣上仙做千岁冥宴。参加冬鸣上仙的冥宴,没有人会推诿不前来。然而地点确是让人神厌弃,臭名昭著的烈焰岛。众仙不免生疑,怕是一个圈套。然而烈焰岛同各仙派并无过节,那信笺上的字迹和摘星坞掌门印千真万确,不惨任何假。四处打探消息后,得知白祁上仙、墨旭上仙和柳辰上仙已确定会去烈焰岛。众仙又聚到一起商议了一番,若真是为冬鸣上仙祭奠,即便是在烈焰岛,也是要去的。何况如此多的仙人同往,又有何所畏惧。若真是圈套,正可借机除了赤婆,毁了斑斓火。

  群仙一一落座,男女各半,粗粗算来已近千人,连各派久不出山的老怪物也有数人现身,如此多的仙人同时现身烈焰岛,而且是前往牛角宫,这样的景象在烈焰岛从未出现过。牛角宫外的牛鬼蛇神快要以为群仙来讨伐赤婆了,各自暗自盘算着如何渔翁得利。

  经过前次大战后,各仙派之间极少来往,仙界落寞萧索的不成样子,难得有机会让这些小辈们抛头露面,互通往来。这般群仙汇聚更是少见,只是汇聚在臭名昭著的烈焰岛多少有些滑稽。一众仙人久别寒暄着,诺大的花园一时间热闹无比。

  白祁、墨旭同柳辰一同现身,又引来一阵骚动。有他三人在,大家放心不少,至少这冥宴不像是一个圈套。一些小辈更是兴奋异常,翘首以待传闻中风华绝代的秋濯上仙。

  时辰到,赤婆一如既往的一身红衣,身后跟着阿嘎和纳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和阿嘎丑陋的容貌让众仙倒吸一口冷气。

  赤婆嗤笑一声,目光从每个人面上一一划过。

  南斗老头性子最急,不耐烦道:“秋濯上仙何时现身,你又是何人?”

  “本座就是你们喊打喊杀了几百年,却无人敢登岛比试比试的赤婆。”

  众人惊呼,有人大声道:“你把秋濯上仙怎么样了?”

  赤婆慢慢道:“本座亦是摘星坞掌门,冬鸣上仙的结发妻子商秋濯。”

  赤婆的话立刻引来轩然大波,一千年来受群仙仰慕爱戴的秋濯上仙,风华绝代的仙子,如何会是面前这个粗鄙不堪,形容似男子,且杀人如麻的丑八怪。

  赤婆冷笑一声,手中出现几样物事,摘星坞派掌门印信,她当年的佩剑,冬鸣上仙的法杖。

  柳辰缓缓走上前,仔仔细细的看着摘星坞的印信,却是五百年前随大师姐一同消失的掌门印信。那把佩剑也是当年师傅赐予大师姐的。那法杖也的的确确是冬鸣上仙的法器。当年她同商秋濯情同姐妹,对这两样东西再熟悉不过。

  柳辰又向前走上几步,轻声问了几个只有摘星坞弟子才知道的密辛。看着对答如流的赤婆,柳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衣袖褪到上方,无数火烧的疤痕下,还残留些许青灰色的胎记。

  柳辰泪目道:“师姐,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商秋濯不以为然,自斟自饮道:“初时修炼斓火功,不懂控制,被斓火所烧。”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找你,你为何不同我们联络?”

  “我落得如此形容,怕是有不少人很开心吧!”

  “师姐,不管他人如何,你总该回去见师傅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吧。”

  商秋濯的手轻微的颤了一下,继续道:“相见莫如相忘。”

  “柳辰上仙,你确定她是秋濯上仙吗?”

  “你们这些只知容貌取人的东西,我确定她就是我的大师姐。”

  白祁道:“诸位,这些年来,我一直同秋濯有来往,只是她固执不听劝,不肯去见大家。我亦不愿违了她的心愿,暴露她的身份,害她惹来仇家,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墨旭道:“人不人,鬼不鬼,不见也罢。”

  群仙略显尴尬,不知如何面对面前的商秋濯。即便当年交情深厚的几位上仙也颇为忌惮她如今的身份。而疯狂追逐过她的那些狂蜂浪蝶如今也已在各自门中身居高位,更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们曾经迷恋过眼前面貌可怖令人憎恶的赤婆。

  众仙对商秋濯只是拱手一礼,并不多话,商秋濯也懒得敷衍,也不想过多攀谈。当年有旧故的老家伙活下来的不多了,其他的后辈商秋濯认识的不多。这些人也不曾见过商秋濯当年的风姿。几百年过去了,当年八仙做过的那些感天动地的事流传至今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几个人名。这些后辈是否真心前来祭拜,不得而知。商秋濯听着白祁的介绍,一一将这些人何门何派记了个清楚,有些人注定再难走出烈焰岛。

  苍嘉山掌门方克戟看着面前的人,实在叫不出秋濯上仙来,遂道:“岛主,你约我等来这里,到底是何目的?”

  “克戟老儿,请贴上写的不是很清楚吗?今日是我亡夫千岁冥寿。”

  “冬鸣上仙可是葬在此地?”

  “是。”

  “请问岛主,我等何时前去拜祭冬鸣上仙?”

  商秋濯懒洋洋道:“不着急,时辰尚早,不若先吃吃喝喝,听听小曲如何?”

  众仙早已商议好,祭拜过冬鸣上仙就离开烈焰岛,如今也只能再忍耐片刻。酒乐开始,众仙渐渐没那么死板严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叙旧自是难免的。因着今日的主题,自然少不了多次提到冬鸣上仙。坐在主位上自斟自饮的冬鸣上仙的遗孀赤婆显得格格不入,时不时有小仙窃窃私语,嘲讽她样貌丑陋,行事有悖常伦,残忍霸道等等。更有女仙挑剔站在她身侧的花奴玉如烟的样貌,进而望着另一侧的孟玉堂痴笑。酒喝得多了,尴尬局面稍微有了缓和。

  西珊海主道:“当年我们若来的及时,冬鸣和黎星也不会不白死去。”

  商秋濯自斟一杯道:“你那点微薄法力又能帮的了什么忙?”

  “即便我帮不上忙,也甘愿为他二人挡下那乱剑。”

  福禄洞主道:“秋濯上仙,你还没有找到凶手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哪里去找?”

  柳辰道:“人死不能复生,几百年都找不到凶手,怕是凶手早死了。师姐既然在这逍遥之地,身为一方霸主,又何必自苦,当该及时行乐呀?这个小哥儿仙姿不错。”

  “师妹眼光不错,这是本座最近新得的爱将,本座正打算收他为徒。”

  孟玉堂有几份尴尬,目不斜视,闭口不言。

  商秋濯看了看六合川掌门宋世梵道:“想不到你会来?”

  宋世梵淡淡道:“几百年过去了,当年那一点旧怨何足挂齿,老夫感佩冬鸣上仙的大德,今日特来拜祭。”

  他说的极为诚恳,商秋濯点点头,又看向金熠阁主道:“金不换是死了,还是不敢来?”

  金灵渊道:“师祖已寂灭,望岛主口下积德。”

  商秋濯难得的好脾气,笑道:“既然他死了,本座很高兴,过去的恩怨也便算了。”

  “你?”

  金灵渊并不清楚当年师祖同商秋濯的仇怨,更不晓得他面对的是谁,见她出言不逊,金晃晃的棍子抡圆了,砸了过来。赤婆冷哼一声,不去理会。身后的阿嘎徒手抓住棍子,准确无误的将金灵渊甩飞,砸在宫墙之上,若伤了花花草草,主人势必会不高兴,宫墙之上最合适不过。

  阿嘎道:“主人,是否只留一口气。”

  “不用去理会,让他自生自灭。”

  金熠阁的人立刻冲了上来,商秋濯坐着不动,红色衣袖有如舞动飘逸的水袖,打在了金熠阁众人身上,所有人都飞去陪金灵渊作伴去了。

  商秋濯道:“今日是我亡夫寿诞,若有人故意闹事,便不要怪本座下手无情。”

  星月山掌门甄文骏道:“仙堕魔亦是魔,我等原不愿同妖魔为伍,念在你是冬鸣上仙遗孀的份上便忍上一会儿。”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仙堕魔,那是何等可怕的存在,只怕在场中人,无人是她的对手。作为臭名昭著的烈焰岛岛主已是让群仙避而远之,如今她竟成了魔,立刻有人愤然离席。商秋濯看着离去的那几个人,未加阻拦。至于他们能否通过牛角宫外那些妖魔鬼怪,那便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金灵渊带着门下弟子也跟着那些仙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商秋濯望向甄文骏道:“不错,竟可一眼识破本座真身,后生可畏。”

  她望向众人,又道:“如今你们仙界索然乏味,今日就给你们看些新鲜玩意。”

  她拍拍手,吕常带着几个相扑手走了过来,向各位拱手施礼。

  商秋濯道:“之前那几个废物输的太多,好在玉堂连胜几局。今日是最后一局,就在这里决出胜负吧。”

  南斗老头怒道:“商秋濯,我等对你和冬鸣上仙当年所言所行顶礼膜拜至今,即便你堕了魔,老夫也未随他们离去,只为在冬鸣上仙灵前上一炷香。如今你竟还邀请魔同我们同席,实在岂有此理。”

  南斗族虽人才凋零,这倔老头确依旧是厉害的,在座的没几个人察觉到松风阁的人都是魔。

  “不高兴,你可以离开。”

  东獒山主道:“南斗老头,你消消气。冬鸣上仙千岁冥诞,以后怕是难有这样共同祭拜的机会了。”

  “冬鸣上仙一直在我心里,同不同你们这群惺惺作态之人一同哀悼并无分别。”

  玄冰门掌门李戈皓道:“南斗老头还是这样刚直,上次休战协议后,莫说赤婆之地,凡间多处也是人魔混居,他还臭讲究。”

  商秋濯可不管他们挣得如何面红耳赤,这一边已经名锣打鼓开赛了。依旧是老套路的摔角比赛,不出意外的,孟玉堂又胜了。墨旭不断的拍手叫好,摸摸捏捏了孟玉堂许久道:“有仙骨,肉身竟也够强悍,随我回墨玉山,我传你神功,如何?”

  孟玉堂哭笑不得,孟芳娇一直对他很是严苛。他一直以为自己仙姿平平,需加倍努力。不想如今两个上仙争着要他做徒弟,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这一边,男女对决开始不过片刻,群仙一片哗然,各种咒骂声四起,数人拂袖而去,扬言再也不会来祭拜冬鸣上仙。剩下的稍有定力的仙人们看了一半后,又走了不少。

  白祁道:“秋濯,你为何故意气走众仙?”

  赤婆看了看留下来的仙人,很好,大多数都是当年追随八仙围攻烈焰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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