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没等久吧
“除了复仇，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归来？”
苏晓樯沉默了。她知道这场‘神明的归来’是灾难，是杨闻念说过的‘末日的年代’，但她又说不出阻止他们归来的理由。
尼德霍格由天顶坠落，在冰封的王座上死去……
而‘他’被七把刀剑钉死在十字架上，圣血又被凡人觊觎……
背叛……
神陨……
复仇……
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你们不能回来。”苏晓樯轻声说，“有人不希望你们回来。”
这一瞬间苏晓樯明白了什么，她忽然找到了阻止他们归来的理由。
“谁？”他问。
“杨闻念。”苏晓樯盯着他，原本困惑的脸清晰了起来，“不是你，是杨闻念。”
“我不是说过的嘛？杨闻念这个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生命的本质啊。”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去捧苏晓樯的脸，“你移植的这块龙骨，它原本的主人是海洋与水之王的族裔，现在那块骨头在你的身体里。”
“难道说，你变成了那条龙吗？”
“我不会变，杨闻念也不会变。”苏晓樯往后退，躲开了他的手。
她明白了过来，根本没有什么家伙穿过千万年的时光和她对话。这是植入龙骨的仪式，这里的画面，都是她的灵视！
她看到的，从来都是自己心底最深处的东西。
“你是我心底那个不喜欢的杨闻念。”女孩紧盯着他的脸，“我曾经见过这样子的他，在世界树的底下。”
……
彼时年轻的男人仰着头望天，苏晓樯只能看到他的半张侧脸。
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金色，下巴的弧度也不再柔和，而是钢铁一样的生硬。
那张熟悉的脸透着月光般的清冷，让苏晓樯觉得有些陌生。
……
但那时候的杨闻念头发仍被发带束着垂在身后，那根白色的发带上有青花瓷的纹路，让他仍旧留存着几分人间烟火气。
而如今面前的‘他’披散着头发，仿佛把那根发带丢掉了，就连带着把自己身为人的一切都丢掉了。
“我讨厌那个样子的杨闻念，我讨厌你这个神！”女孩低吼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一样。
她有些生气，有些愤怒……又有些恐惧。
苏晓樯感觉一股力量从自己的心脏里迸发出来，沿着血管与骨骸传遍全身。
黄金瞳点亮，女孩觉得自己的肩骨、脊骨、肋骨、胸骨，整个躯干部位的骨头全部都变了结构，崩裂成极细极小的一块块骨节，而后骤然拼接在了一起！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尽管是第一次使用这份力量，但她已经能轻车熟路地激活龙骨状态。
她已经退步到了那个十字架旁边，抬起手，拔出了插在他右手掌心里的刀剑。
是一把唐横刀，刀身笔直，窄刃厚脊，刀柄加上刀身一米余长，女孩需要两只手才能握住。好在长柄几乎占去1\/3的长度，即使双手交握也有足够的空间。
这把刀很重，但点燃了黄金瞳的女孩双手将其紧握，看不出吃力的样子。
“随你怎么说。”他收回想要摸女孩脸的手，“在生命的最深处，我们是一个人啊。”
“是啊……”女孩的目光忽然低落了下去，但握住刀的手依然紧绷，“但他也说过，杨闻念可以死，但是不可以变成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也说过，如果他变得我不认识了，让我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女孩前踏，挥刀，唐横刀笔直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白袍，将他的身影斩断。
断裂的伤口不见血流出，他的下半身化作烟雾飘散。
愣愣地看着自己被一刀两断的身躯，他忽然鼓起掌来，“精彩！”
“我本以为你会在这场灵视中沉溺许久才能突破，甚至直接溺死在这里。但你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画面，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苏晓樯直视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因为杨闻念说过，‘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沈从文先生的一句话，他……哦不。”他笑了笑，“我很喜欢。”
“我已经让他等过一次了。我犹豫了很久才答应接受这场植入龙骨的仪式。”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久等了。”女孩继续挥刀，把他虚无缥缈的身影斩的支离破碎。
随着‘他’的散去，这片白茫茫的空间逐渐崩塌。漆黑的光景透进来，壁炉里蜡烛明亮的黄色光芒像是太阳。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他的身影已不见，但声音犹在耳畔，“你真的做好准备杀死杨闻念了吗？”
“不是在灵视里，而是在现实中。”
苏晓樯握刀的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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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闻念面无表情，从屋子里随手带来的制式汉剑在他手里飞快地挥动着。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什么百步飞剑、剑开天门，万剑归宗、巴拉巴拉的，他只练过最基础的招式，一劈一斩间，剑法返璞归真。
但是围来的死侍太多了。
这里是女真族皇室的陵园，埋葬过无数曾经的贵族，那些贵族多半是混血种。
而且原始的女真部落保留着陪葬的习惯，更多的血统稀薄到甚至没有言灵的普通人也都作为殉葬品被葬在了这里。
它们早已在漫漫长的时光中变成了死侍，只是埋葬他们的棺椁和陵墓上有着此前混血种们设下的封印，让他们一直沉睡。
但苏晓樯植入龙骨的时候，激活了封存在龙骨十字中的纯血龙族的血统。对于那些半死未死的死侍来说，这无异于最美味的补品。
杨闻念的黄金瞳已经亮起，为他输送出无穷尽的力量。但他没有龙化，从外表看他还是个人。
对付死侍，还用不上龙化。
身后是正在进行移植仪式的苏晓樯，他不敢使用大范围杀伤性的言灵，怕打扰到苏晓樯的进展。
所以他一遍又一遍地挥剑，护得女孩周全。
但死侍太多了。
忽然，有三批死侍仿佛商量过的一样，同时对杨闻念发起了冲锋。
他一剑横斩，借着势头转身、上划，在身后那死侍身上一踏，于空中翻身落下，重重下劈。
只是三剑，三批死侍皆亡于剑下。
但趁他半蹲于地的功夫，前后两批死侍又冲了过来，源源不断。
杨闻念皱眉。他旧力未消，身体有些僵在地上，对付面前的敌人自不在话下，但背后的就有些麻烦了。
再解放一些龙骨的力量？虽然可能会再往堕落的深渊里滑进去一点？
不，没有必要！
杨闻念膝盖直起，他站起身来，一剑斩断了身前的敌人。
但是原本设想中硬吃下的攻击并没有降临在背上，反而身后传来一阵死侍的哀嚎。
回过头，能看到一双线条健康优美的长腿。女孩站在石床上，杨闻念的头大概和她纤细的腰线一个高度。
沿着长腿往上看去，亚麻色长发的女孩背对着自己，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泳衣，勾勒出青春妙曼的曲线来，裸露的后背上脊骨像是拍x光片一样映出，肋骨一圈一圈地绕着，像是白色的花纹。
女孩转过头来，低着头看男孩，黄金瞳明亮着。她的指甲修长锋利，上面沾着黏黑的血。
“这次……没等久吧？”女孩问。
“没。”男孩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