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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龙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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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复香忍不住问:“若把章州刺史那位置空缺出来, 真要复启孟广春那臭石头?”

梁王:“这事咱们不插手,孟广春这人虽然不会做人,但确实刚正严明, 那小子若打定主意要启用他, 咱们就推波助澜, 扶孟广春上位, 明白吗?”

曹复香沉默。

周项文道:“我觉得孟广春挺好,一旦他上位,软硬不吃, 又不近人情, 谁都拉拢不了。以前章州刺史留下来的余孽多半会被他清理干净, 章州就彻底跟王翰华一党割除了,这不就是我们所期望的吗?”

梁王点头,“对章州百姓也好,以前章州可没有这么多乌烟瘴气。”

既然两人都觉得孟广春上位可行, 曹复香不再多说其他。

与此同时, 坐在马车里的王简正闭目养神,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梁王老儿会给他开这样的局。

章州凤凰县的命案他是信的,但指点张老儿上京来找瑞王做主告御状,这事多半是梁王他们在背地里指点的。

既然老家伙送了这么大的礼,他自然会稳稳当当地接牢了。

这条清理的血路, 就从章州刺史开始。

抵达皇城,王简入宫觐见。

不出所料,赵章那小子果然是被王太后给训了,委屈巴巴地等着他去哄呢。

见他一个人蹲在大殿的墙角,王简哭笑不得,上前戳了戳他的背脊, 喊道:“陛下?”

赵章蠕动了两下,没有回头。

王简半蹲到他边上,探头问:“又被训了?”

赵章扭头看他,丧气道:“你阿姐肯定是打牌输了拿我撒气。”

王简:“……”

默默地捂脸。

赵章掰开他的手,“你们姐弟俩怎么能这样呢,打一巴掌给个枣,把我当猫一样哄,是不是我不发威,就当我是病猫了?”

王简憋了憋,暗搓搓道:“过不了多久陛下就能发威了。”

赵章:“???”

王简看着他,眼神闪烁,“就是不知道陛下敢不敢发威。”

赵章来了几分兴致,“只要不是冲我老娘发威,我就敢。”

王简垂眸笑,一双丹凤眼里含着几分戏谑,“冲女人发威算什么英雄好汉,冲朝堂,冲你外祖,大发雷霆震怒,你敢不敢?”

赵章一下子傻了,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儿,“舅舅,你这是坑我啊!”

王简:“我就问你敢不敢。”

赵章摆手,不答反问:“你敢不敢冲你老子发威?”

王简老实回答:“不敢,上一回我质疑他就被打了一顿。”

赵章猛地站起身,拉高语气道:“你是我亲舅舅吗,哪有像你这样坑外甥的?”

王简失笑,缓缓站起身道:“你是天子,天子训臣子理所应当,并且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威震怒。”

赵章:“……”

他默默地看着那张跟他老娘相似的脸,这对姐弟真的是……让他说什么好呢?

“舅舅,你是我亲舅舅吗?”

“……”

“你若是我亲舅,就让我多睡两天安稳觉行不行?”又道,“就算是我亲娘,都不敢冲那人发威。”

王简嫌弃道:“出息!”

赵章推了他一把,“你行你去上,你去训。”

王简冲他招手,赵章附耳过去,“我跟你说,这一回,你就听你二哥瑞王的话,他说什么你就怎么做。”

赵章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二哥巴不得把我挤下台,我听他的不是作死吗?”

王简抱手道:“你甭管这么多,听我的话就行。”

赵章没有吭声。

王简又道:“想不想你阿娘夸你赞你?”

赵章:“想。”

王简:“那就拿出你帝王的气势来,你可是天子,九五之尊,你是条龙,不是缩在地里的蚯蚓,明白吗?”

“雷霆之怒。”

“对,雷霆之怒。”

“对着百官和你爹撒气。”

“对。”

“……”

救命!

亲舅坑我!

王简并未在宫里呆多久,下午他去大理寺查章州凤凰县的卷宗,确实有翻出张老儿那桩案子的记录,不过上面的张家闺女并不是折辱而死,而是旧疾复发猝死的。

强抢民女变成了贪图富贵勾引富绅作妾。

这变动,王简是服气的。

先不管案情真假,只要落到瑞王手里,那家伙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把国公府拖下水。

他现在要做的是找人蹲点在城外守张老儿现身,如果他迟了一步让张老儿落到他老子手里,那什么都白筹谋了。

大燕有明确规定,晨钟暮鼓,每个城市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关闭城门,禁止人们出行,除非是紧急军情之类的事件才会打开放行。

这样的规矩则造成总有人会因为赶路太晚而进不了城,故而只能滞留在城外,于是滋生出不少客栈来,收留因各种原因暂时进不了城的人们。

秦宛如她们不幸成为了其中一员。

前两天她跟段珍娘在西市看过种子后,姐妹俩又出了趟城去找租地。

秦宛如对租地是有要求的,地势最好相对平坦一些,水渠灌溉完善,土质别太瘦。

一行人沿着京郊看,现在已经是冬天,地里一片荒芜枯萎,处处都弥漫着萧瑟肃杀之意。

人们沿途观望,又询问了几户农舍,中午在一户佃农家里讨了顿午饭。

那妇人是个热心肠的人,姓徐,称徐四娘,夫家姓牛。

家中有七口人,两口子、两个老人和三个孩子,家里头耕种了二十多亩地。

地里的劳力主要是她丈夫,公公和大儿子,她和婆母则负责照看两个小的,以及家中琐碎,并且还要养蚕织布来维持生计,若是农忙的时候也要下地帮忙的,一家人的生活非常辛劳。

秦宛如她们一行有六人,四女两男,徐四娘宰杀了一只鸡炖着,又在大铁锅边烙了饼子,蒸了芋魁,还倒了自家酿的酒招待。

还别说,徐四娘手艺好,那粗粮饼就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下肚,暖胃又暖心。

一行人都赞好吃。

她们几个女性娇生惯养的,平时又经常吃鸡鸭,不馋嘴,一人一块饼一土碗鸡汤就饱了,就两个男仆吃得多些,锅里还剩不少。

徐四娘又烙了些饼,一家人将就着应付了一顿。

段珍娘觉得那芋魁蒸得还蛮不错,阔绰地给了三百文饭资,夸赞徐四娘手艺好。

家里的男人们都少言寡语,徐四娘婆母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许多情况都是从徐四娘嘴里说出来的。

像他们目前耕种的这二十多亩地,主家是一户富农。

段珍娘好奇问:“那你们屋后靠近河那边的地又是谁家的?”

徐四娘问婆母,她婆母道:“是某个郡王府的。”

几人就附近的土地唠了许久。

秦宛如又问亩产情况,从徐四娘公公嘴里了解到种稷米也不过一石多些,收成极好时能有两石,差的时候连一石都没有,完全是靠天吃饭。

秦宛如默默换算了一番,综合下来就是亩产一百到两百斤的样子,差的时候就只有几十斤。

产量是挺低,和现代没法比。

众人在这里坐了许久才离去,接着又去另外的地方打探。

看到一处村庄民房,几人上前找了一家人询问。

也是巧了,那户人家耕种的居然是诚意伯府的地,也有数十亩。

像贺家这种有爵位的高门大户,手里田产自然不少,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之前徐四娘家附近不是就有某郡王府的地吗?

在这个时代,真正有自耕地的农民是少部分,大部分都被集中在富贵人家的手里,佃农居多——封建社会的剥削向来都是赤-裸-裸的。

听到诚意伯府在这里有地,同行而来的柳婆子生了心思,说道:“也真是巧了,反正咱们都要租地,不若租贺家的,问问秦大娘子,看能不能行?”

段珍娘瞪了她一眼,“勿要瞎出主意占便宜。”

柳婆子委屈道:“娘子误会了,老奴只是想着,反正都要出钱租地的,租谁不是租?”又道,“况且你们种的白叠子金贵,它并非平常庄稼之物,有诚意伯府做背景,也能防着他人打主意,至少得掂量掂量。”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经她一提醒,秦宛如若有所思道:“瞧我这脑子,还真没想过这茬。”

段珍娘:“???”

秦宛如深思道:“白叠子确实非普通之物,待它长成时,这里就会有成片像雪一样的情形,必定会引来不少人围观,到时候需要人日夜看守,若咱们租了有背景的人家的土地,来打主意的人确实会掂量掂量。”

段珍娘:“你长姐才嫁入贺家,咱们就找上门占便宜,她婆家会怎么想?”

秦宛如道:“不至于,亩产多少咱们一厘不少,就算不租贺家的,让她帮忙找门路租其他有背景的也好过于租普通富农的。”又道,“这东西不比稷米高粱,整个京城都出不了几株来,将来若有数十亩全都是白叠子,势必会引起轰动,吸引人们来看稀奇。”

柳婆子忙道:“还是秦小娘子深思得周全,种子实在太贵,若种出来出了岔子,那就是血亏,所有辛劳都打水漂,得慎重又慎重。”

她们这一说,段珍娘也发愁了。

秦宛如正色道:“这事先别急,待我回去找大姐问问,看她有没有法子。”

她既然这般说了,段珍娘便听她的话,一行人这才打道回府。

因中午饭吃得迟,下午又耽搁了好一阵子,冬天天气短黑得早,待她们往回赶已经无法进城了。

众人没有办法,只得在城门附近寻了一家清净些的客栈落脚歇一晚。

那客栈叫鸿来客栈,人们办理好入住手续后,前往二楼。中途秦宛如要上茅房,彩英陪着她去了,秦宛如让她在转角处等着。

茅房在客栈后面,颇僻静。

秦宛如解决完内急,出来洗手时忽然听到一道沉闷的响声,像是某样重物砸到地上一样,怪怪的。

她竖起耳朵聆听,片刻后,又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声。

这声音委实奇怪,她心里头生了好奇,鬼使神差地寻声探去。

最尽头靠墙那边种了一排翠竹,翠竹那边是马厩,窸窸窣窣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她轻手轻脚去窥探,结果好巧不巧瞧见了杀人现场。

只见两人背对着她,正拿麻袋往什么东西身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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