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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看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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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俩对视不语。

方老夫人拍自己的额头道:“瞧我这老婆子, 被喜事冲昏了头!”

方氏道:“三娘那丫头若是比大娘还飞得高,秦家的祖坟不知得冒多少青烟了。”又道,“大娘端方稳重, 二娘满腹才华, 三娘……那就是一干饭的货。”

方老夫人被这话逗笑了, “哪有这般埋汰自家闺女的。”

方氏拍大腿, “阿娘是不知道那孩子,我跟老太太都担心她以后嫁出去了受欺负。她那模样你也瞧见的,就知道吃喝, 无忧无虑的天真烂漫, 若是嫁为人妇, 侍奉公婆操持家务,她哪一样行?”

“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懒人有懒福,我看她面相生得好, 天庭饱满, 脸圆圆的一看就有福气, 又娇憨可爱,说不定比几个都好呢。”

“你就说好听话安慰我。”

“咱们三娘嘴甜,人缘好,你也说过老太太自小偏爱她, 她什么都不会还能讨人欢心,这不就是本事么?”

“……”

方氏被这话噎着了,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家里头几个闺女中,自家老三在家奴眼中算得上八面玲珑。

秦大娘端方稳重,仆人会对她敬畏;秦二娘清高脾气怪, 公认的不好伺候;双胞胎也是淘气的鬼精灵,会干些讨人嫌的事情。

唯独秦三娘跟谁都能厮混得上。

小时候她挨了罚,他们会背着她偷偷护着,有好吃的也会给她留着,似乎跟谁都能混得熟络。

还有这回段珍娘上京来,两人也打得火热,人缘确实好。

母女在房里说了好一阵体己话,方氏才回到自己屋里。

秦致坤见她捧着木匣子,问道:“母女俩说了什么悄悄话,坐了这般久?”

方氏把木匣子放到桌上,“这是阿娘给孩子添的嫁妆,知道我嫁女不易,怕我愁着了。”

秦致坤酸溜溜道:“你们这些娘家人个个都助力,倒显得秦家寒碜了。”

方氏啐道:“说得你家以前就很有似的。”

秦致坤:“……”

方氏继续道:“你父亲那一辈只有他一个独子,你那辈的兄弟姐妹又去得早,也只剩你一个,我就想问问,你这辈子遗不遗憾我没能给你留下一个儿子来?”

秦致坤指了指她道:“你看你老生常谈,阿娘都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五个闺女也挺好,以后个个都有出息。”

方氏歪着头扒拉布袋里的金锞子,说道:“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秦致坤:“……”

方氏:“下午我带两个嫂嫂看贺家送来的彩礼时,她们说五个闺女若是全嫁出去了,往后咱俩老了病了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留一个下来招上门女婿,日后也不至于太孤苦,以前我还真没想过这茬。”

秦致坤愣了愣,坐到床沿道:“我也没想过这个。”

方氏看向他,“大的三个已经长成,肯定是留不住的,要不小的两个留一个下来陪着咱们?”

秦致坤捋胡子深思,“上门女婿可不易招。”又道,“咱们家的情形你也知道,在京里一无所有,入不敷出。若是男方条件差了,你又看不上,若是人家条件好的,谁愿意做上门女婿,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方氏坐到他旁边,“你就不能再长进长进,升个五品四品?”

秦致坤默了默,“我若升了四五品,说不准你眼光更高了,盼着闺女嫁同等家世的了,哪还会想着招差一点的郎君入秦家的门呢?”

方氏:“……”

秦致坤:“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她们还小,这事得从长计议,听听母亲是怎么看的,还有两个小的,也得问问她们愿不愿意留下来。”

方氏“嗯”了一声,“以前我还真没想过这茬,就只想着把她们都掀出去,家里头养不起了。”

秦致坤搂了搂她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以后咱俩老了,就回老家去,我干到致仕后也有一半俸禄养老,清清静静的,我来给你端茶递水。”

这话把方氏哄开心了些,“就你会哄人。”

秦致坤:“两口子才是倚靠,子女有她们的生活,哪能日日围着你转呢?”

方氏靠在他的肩膀上,“是这个道理。”

另一边的方老爷子等人已经到了张家胡同,方大郎服侍他洗漱,秦宛如等人则把几条鱼送进井里投喂。

由于井太深,鱼直接抛下去估计会摔得半死。

张叔拿绳子套住木桶的把手,放下去后稍稍晃了晃,桶一下子歪倒,里头的鱼跑了出来,到处乱蹦。

听到井里的声响,秦宛如笑道:“出来了。”

段珍娘探头张望,什么都看不到,“若是大鲵没吃,它们会不会死了发臭?”

秦宛如:“不会,边上有小水坑。”

不一会儿两个表兄也过来探情形,问道:“投喂了吗?”

秦宛如:“投了,只等着它半夜来觅食。”顿了顿,“先跟表哥说清楚,那声音是挺瘆人的,若是听到了,切莫胡思乱想,它就是一条鱼,长得丑了些,个头大了些。”

张叔附和道:“对,就是一条四尺来长的鲢鱼。”

方倪哭笑不得,拍张叔的肩膀道:“老张,哪有这么大的鲢鱼?”

张叔摆手,“当初老奴下井时小娘子跟老奴说的,说井下就是一条鲢鱼。那时老奴还说把它捉上来给大伙解解馋压压惊,结果,我的娘嘞,四尺长的丑八怪,差点把老奴吓尿了!”

方湛好奇不已,“老张,那鱼有没有鳞?”

张叔摇头,“没有,就跟壁虎一样,背上长了一些奇怪的小凸起,看不到眼睛,棕褐色的,奇丑无比。”

方湛又问:“它有没有长牙?”

张叔:“当时老奴都被吓怂了,没注意看。”

人们在井边说了会儿话,才去了前院儿。

秦宛如洗过手后去了正房,当时方大郎正跟老爷子洗脚,见她来了,方老爷子招手道:“三丫头过来。”

秦宛如坐到他旁边,方老爷子问:“这宅子的命案是在哪儿发生的?”

秦宛如道:“在前院靠近大门那儿,外祖不用怕,没鬼。”

方老爷子:“我才不怕鬼呢,就是问一问。”

秦宛如笑了笑,问方大郎道:“大舅,你和二舅都歇在正房吗?”

方大郎:“你二舅和三舅怕鬼,躲厢房去了,他们俩歇一屋,我跟你外祖歇一屋。”

秦宛如点头,故意说道:“那井就在这间正房后,是丘家的风水井,外祖若听到动静,莫要胡思乱想,就是一条上了年纪的鱼。”

方老爷子捋胡子吹牛道:“你小瞧你外祖了,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一条鱼不成!”

秦宛如忍着笑意,“外祖厉害,那日我爹差点被吓尿了,闹了不少笑话。”

方大郎故意道:“老爷子可比他女婿厉害多了。”

三人正说着,外头的段珍娘喊了一声,秦宛如道:“我先出去了,大舅若有什么吩咐,耳房有家奴候着。”

方大郎:“去吧。”

待秦宛如前脚一走,后脚方老爷子就道:“咱们换一间正房。”

方大郎失笑,应道:“听爹的。”

三间正房里只有父子俩住了一屋,两个舅舅和两个表兄住在东厢房,皆是二人挤一块儿,西厢房里则是秦宛如和段珍娘住,家奴们住倒座房。

段珍娘道:“三妹,外祖真能应付吗?”又道,“老人家觉浅,我怕他被吵嚷着了。”

秦宛如摆手,“他跟爹差不多,死要面子,有大舅在边上守着,不碍事。”

二人坐着说了会儿话,秦宛如才回自己房里洗漱。

白日里人们折腾了一天,又车马劳顿了好些日,歇得都挺早。

夜深人静时,井里的活祖宗嗅到鱼腥,它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还是头回在自己的窝里捞到吃的呢。

那大鲵平日里跟秦宛如一样犯懒,一嗅到有吃的,动作可麻利了,接连囫囵吞了两条。

许是觉得高兴,它把头埋入水洼中,发生“吱吱”声。

那声音原本是很小的,但经过深井回音,就扩大了数倍释放出来。

正房的后面就是深井,距离近,只隔着一道墙。

榻上的方大郎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动静。

他屏住呼吸聆听,结果集中注意力听了许久都没有声响。

床上的方老爷子睡得沉,哪晓得隔了茶盏功夫后,一道尖戾的婴儿啼哭声猝不及防从井底传来。

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方大郎的头皮顿时炸了!

床上的方老爷子被惊醒,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昏头昏脑问:“大半夜的,谁在哭啊?”

方大郎:“……”

片刻后,后井再次传来“吱吱”声,那种低音频共振在深夜里显得诡秘。

方老爷子的头脑渐渐清醒,似乎这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从井里传出来的。

他刚刚才后知后觉弄清楚情形,凄厉的啼哭声再次刺入耳中,比方才那声音还要尖锐。

方老爷子彻底吓懵了,仿佛那声音就在门口似的,慌忙坐起身道:“狗日的大郎,赶紧撑灯,老子要尿尿!”

方大郎忙应道:“爹莫要怕,儿这就撑灯。”

方老爷子明明吓得半死,仍旧嘴硬道:“你老子才不怕,是被尿胀醒了!”

方大郎心里头也有点怵,麻利地把油灯点燃。

方老爷子见到灯光,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方大郎走到床沿,关切问道:“爹,你无碍吗?”

方老爷子脸色发白地看着他,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我渴了。”

方大郎去倒水给他喝,老人家喝过水后,觉得尿意浓重,憋不住了,由他扶到屏风后小解。

结果尿了一半,井里闹出来的动静生生把他的尿憋了回去。

方老爷子只觉得两股战战,提着裤子就开跑,连外袍都没披就往门口走去,仓促说道:“我要去茅房!快带我去茅房!”

方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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