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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0章 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再令他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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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义的,在一个竞劣……在一个比烂的社会中,你的行为构成了社会最后的良心,如果没有你这样的人去做这样的事,整个社会会逐渐的烂下去,直到烂到骨子里,烂成了一坨屎,战争就会爆发,一切将会重新来过……那样一来,承受苦难的就是所有人。”

  “所以,你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陈宴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出这些话之后,空气中弥漫的情绪混乱程度增加了,这意味着小沃尔夫的失控比之前更加剧烈。

  “陈先生,我看不到那么遥远的未来。”

  沃尔夫·瑞博特眼神晃动。

  “人们不明白……”

  沃尔夫·瑞博特强撑着自己的精神以避免彻底混乱,并因此陷入了他自己的迷茫和挣扎:

  “人们不明白是非……或许人们或多或少的明白一些,但又因为现实的原因而不得不接受一切,亚楠市的工人一样,加基岛上的矿工也一样,他们适应了生活……他们为了适应绝望的生活而改变了自己,就像是……就像是被这个世界强……”

  他涨红了脸,也没能说出超过他这个年纪能接受的话。

  陈宴看着他,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当初刚刚进入社会的自己。

  沃尔夫·瑞博特依然在诉说着自己内心的困惑:

  “我想要做的事情是为了让人拥有更好的生活,是想要让世界变得更好。

  可如果我所做的不被人接受,就彻底没了意义!

  人们根本不理解我做的事……在亚楠市是这样,在岛链也是这样!

  人们根本不需要我这样的人!”

  他脸上浮现出一线狰狞:

  “也或者……那样的人,已经被社会彻底异化的人,他们根本不值得拯救?!”

  他已经濒临失控边缘,可颅内之眼仍未开启!

  他看向陈宴,在这一刻,在濒临失控即将疯狂的边缘,他平静下来:

  “我坚持的一切,难道从头到尾,都是全无意义的吗。”

  “那些和我一样的生命,那些身陷囫囵但不知自救的人,难道本身是不值得被拯救的吗。”

  他甚至已经用上了肯定句。

  陈宴看着他清澈且震颤的瞳孔,在复杂的情绪中叹道:

  “好男孩……”

  陈宴用十分认真,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了男孩的问题:

  “我并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沃尔夫·瑞博特的大脑在一瞬间短路了。

  失控暴涨。

  跟着沃尔夫一起来到这里,站在陈宴船舱外的糯米果和弥赛亚懵了。

  因精神焦虑而彻夜不眠,此时正躺在一楼卧室床上偷看三楼发生一切的奥斯曼狄斯懵了。

  因生意压力而早早醒转,躲在三楼走廊尽头偷听的托马斯·吉尔伯特懵了。

  他们脑袋里同时出现了一个念头:

  完了!这孩子要没了!

  没人能预料到的是,陈宴的下一句话,竟然把沃尔夫·瑞博特从彻底失控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陈宴在开启灵视的情况下,看着沃尔夫·瑞博特的眼睛,反问他道:

  “你父亲当初一定也遇到过这个问题,他是怎么解决的呢?”

  问题产生了思考。

  思考产生了理智。

  理智扞卫着失控前最后的底线,沃尔夫·瑞博特眼神震颤:

  “爸爸……我爸爸……他……他是个好人……”

  陈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的,瑞博特先生选择成为一个好人——即便他在漫长的人生中见到过糟糕的事,和更糟糕的人,他也依然选择成为一个好人。”

  理智扛着精神底线向前移动,沃尔夫·瑞博特竟然就这么被从失控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陈宴低声呼唤道:

  “沃尔夫。”

  沃尔夫·瑞博特下意识捂着眉心颅内之眼的位置,应声道:

  “是!”

  陈宴的语气很平静,那像极了说教的言论在他平静的语气之下完全成为了朋友之间的聊天,他仅仅是想要小沃尔夫明白一些客观的事实:

  “瑞博特先生相信这个世界可以变得更好,因此他用自己的人生来扞卫正义——

  这无关大多数人的丑陋,也和那些肮脏的事情无关,仅仅只是因为他自己的追求,仅仅是出于他自己的理想。

  他坚信,在他的努力下,这个世界会变得好起来。

  与他而言,有这样的理想,就已经够了。

  他是一名记者,他的职业注定他接触到的肮脏远比普通人要多,你是他的儿子,最明白他的状态。”

  沃尔夫·瑞博特扭曲的面孔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过往的回忆不断涌上脑海,父亲昔日的话语在他耳边盘旋不断。

  他记起了父亲当初带着他上班时听到的那些见闻,甚至能够回想起父亲当时和同事聊天时语气中的轻松和郑重。

  他记得父亲对那些事表示无奈但并未放弃,同事对父亲的规劝和隐藏在规劝里的警告。

  他想到了父亲在背着同事的时候悄悄告诉他,那些事情是不好的,不好的事情必须曝光才能得到矫正。

  往日的记忆如此清晰,如每日清晨醒转之后彻底清醒的一刹那,沃尔夫·瑞博特感觉自己的感知被延伸了,延伸到记忆深处以至于一切往日都变得如同面前发生一般清晰可见。

  他看到了父亲奔波于市井之中,他仿佛如幼时一般跟在父亲身边,他记起了父亲交给一个线人的一整块土司面包和几个便士硬币,他忽然清晰的看到了那线人手上的囊肿,那是某种恶性传染性疾病病入膏肓的征兆,他因此十分恐惧,并抓紧了父亲的裤腿。

  父亲听着线人对生活的抱怨,对自己身体发生异变的恐惧,对一切混混沌沌的认知。

  父亲安静倾听着对方的抱怨和恐惧,时不时的给出自己的建议,可线人总是嗤之以鼻,并用自己那狭隘的世界观和畸形的价值观进行反驳。

  他幼时很不理解父亲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这种人交谈,这种人又怎么会和父亲这样的人交朋友,他们难道不会感觉自卑?

  他们一定只是为了父亲的面包,一定只是为了父亲手里的便士。

  父亲必定知道他们是这样的。

  可父亲并没有看不起他们。

  现在他年龄稍大一些,逐渐明白,这些人能够给父亲帮忙,除了父亲给的便士的原因之外,多半还因为父亲对他们的尊重。

  他不知道那是否是尊重。

  他只知道,父亲把他们当人看。

  现在想来,他们似乎和加基岛上的老矿工……矿工大哥,并没有什么不同。

  像这样的人,父亲每天都要接触。

  可也有另外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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