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鬼市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在城内待了一连待了数日，顾长生只觉得一颗心，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不过。
在第四日时，他拦了一辆顺路牛车，踏上了辛月谷的路。
盘坐在一方的大日如来宗，如芒刺背，容不得他过于悠闲。
况且，他对苏青口中的坊市，也好奇的很，说不准可以在那碰见一些有用的东西，便是没有，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对日后也会有莫大的好处。
这几日。
或许是因为老龟离开了，灵蛇分身也同样过得悠闲。
每日大多的时候，顾长生都盘踞在老龟先前所待着的巨石上，悠闲的打量着整个山谷。
不过。
除了巨石上那些痕迹，他同样还发现，这块巨石的位置，有些得天独厚，居然能够将整座山谷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小哥，到了！”
叮当响的骡铃忽的一停，拉车的老汉的呼声传来。
牛车上的顾长生一坐而起，眺望前方，就见到一条弯弯曲曲的阡陌小道直通一座深幽的山谷。肆意生长的树木无比狂放，便是一丝一毫的阳光也无法洒落。
他跳下牛车，取出一锭碎银，交给对方。
“这就是辛月谷？”
对于修士而言，黄白之物，几如废土。
不过有此物，在凡俗中行走，却是极为方便。
“小哥，辛月谷是旁人的称呼，我们这里的人称他为无回谷。”老汉接过银两，压低声音说道，似乎唯恐声音太大，被旁人听去，“这座谷内，据说还有一座鬼市！”
顾长生侧目望去，“鬼市？”
“是啊！”
老汉重重点头，言语间透露着畏惧：
“相传，这里有一座市集，只有夜间开始，天亮便休市。卖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我们庄内有人稀里糊涂闯了进去，回来后便得了失心疯，没过几日便死了！”
“大家都说他被恶鬼索了命！”
“多谢老丈提醒！”
顾长生煞有其事的回复道，心中却甚为好笑。
仙凡有别。
误把坊市，当做了鬼市。
想必是有修士，见到凡人闯了进来，对其下了杀手。
拱了拱手，顾长生走向辛月谷。
老汉见状忙喊了几声，可见到顾长生步入小道，几步便不见了踪影。再听着四周蝉鸣撕心裂肺的声音，老汉顿时浑身寒毛炸起，手中的碎银也吓得丢在了地上，连忙架起牛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怪不得被称作无回谷！”
通往辛月谷只有这一条小道，崎岖无比，途中亦有各种毒虫猛兽，还有毒瘴拦路。
若非修士，凡人根本无法抵达。
等到了日落时，山谷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等到了地方，已经可以看见道道人影，鸦雀无声，犹如幽灵一般走动。
若是早就苏青那里，知晓了不少有关坊市的经验、常识，但见到这一幕时，仍旧微微震撼。跟着人群，步入山谷，这才算是进了坊市。
他没有着急去买东西，而是先打量四周。
不愧是修士的坊市。
卖的东西，亦是稀奇古怪。
除了常见的丹药、材料、秘笈、兵器，甚至还囊括妖兽、尸体、骸骨——瞧见这一幕，怪不得凡人会将其坊市认作鬼市。
每个摊位前，摆着一只燃起的白烛，照的来往人影绰绰，显得有些不真切。
若是有人到了摊位前，便会吹灭蜡烛，旁人见了，便不能再去叨扰，否则便是坏了规矩。
根据苏青所言：
这座坊市，以散修为主，售卖的物件也大多来历不明，甚至不乏杀人夺宝、盗墓挖坟而来，用这等方式主要是为了避免沾染上麻烦。买来的东西亦真亦假，全凭眼力。
当然，有的坊市便光明正大了许多，明码标价。
但并不在此地，距离甚远。
顾长生正走着，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兄弟，要买妖兽吗？”
抬眼望去，就见到一个人站在黑暗里，手里抓了把瓜子，不停地嗑着。他脚还蹲了只妖兽，烛光照亮了这头红毛猿猴，獠牙外露，甚为巨大，瞧着气息，至少也是炼气七八重的妖兽。
但蹲在那，却是老实的很。
瞧见顾长生停下脚步，那人继续道：
“这妖兽听话的很，是凡人养大的，虽然脑筋不灵活，但指谁打谁，只要一块灵石就能带走。若是没有灵石，丹药、兵器、符箓、材料皆可！”
顾长生依旧没有说话。
那人见状，抬脚踢了踢红毛猿猴，红毛猿猴顿时反应过来，抓起身旁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若有这头妖兽，不管是打家劫舍，杀人夺宝，无往不利！”
“再不济，遇到强敌，也能够带着你逃走！”
“傅师兄！”
顾长生伸长脖子，穿过烛光，悠悠道：“我记得，这头妖兽是兽房里面的火猿，你把它带到坊市来卖，不怕兽房的大管事灭了你？”
那人听见‘傅师兄’，吓得赶紧吹灭白烛，片刻后才讪讪笑道，“原来是顾师弟，你不是下山探亲了么……”
对方正是兽房的傅明。
“过来转一转！”顾长生瞧着火猿，“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被熟人撞见，傅明难免有些尴尬，“手头有些紧，只能这么做了。不过你放心，这是我的灵兽，卖了它后，它自己还会再找回来。”
顾长生顿时觉得大开眼界。
原来修士除了杀人放火金腰带之外，还能这般发家致富，等自己分身离开了锁龙井，倒是可以跟着学一学。
“就不打扰师兄了，过几日回山，咱们再叙叙旧！”顾长生摆了摆手。
“好说！”傅明应了一声。
转了半天。
没见到感兴趣的东西，顾长生打算明日再来。
倒也正常。
毕竟于他而言，丹药、秘笈、兵器具有，没有真正入眼的东西，随意出手的话，反而会让人给盯上。
不过。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就瞧见傅明那边重新点亮的白烛，又再次熄灭。双方交谈了片刻，一位修士从傅明手中接过绳索，牵着火猿离开了坊市。而后者对着顾长生，亦是点了点头，
稍后片刻，顾长生也离开了坊市。
“他准备出去了，要动手吗？”
坊市一角，几道身影正待在一旁，瞧见这一幕，有人低声问了一句，同时抓住腰间的兵器。
“不慌！”
另外一人按住对方手腕，摇了摇头，“贸然出手会惹来麻烦，再观察几日……”
其余俩人相视一眼，俱是点了点头。
……
中间隔了一日，直至第三日时。
顾长生又到了坊市。
还是那个摊位，傅明依旧抓着把瓜子在那嗑着，面前的火猿却换成了一头炼气六重的疾风犬。
“换了？”
顾长生悠悠道。
“嘿嘿，吃点？”傅明立刻吹熄蜡烛，然后伸手递过来一把瓜子，瞧着顾长生摇头，这才笑道：“老卖一只，那是棒槌才做的事情，到时候是个人都知道我是骗子了！”
还挺有生意头脑。
顾长生没有多说，他也没问为什么，在古刹内活的久的，没一个是蠢货，都有自己的秘密。
摆了摆手，“走了！”
“嗯！”
傅明点了点头。
又转了小片刻，依旧没有见到入眼的东西。
回过头去，瞧着熄灭蜡烛，没过一会，就再次成交的傅明，顾长生也有了离开的意思。不过这会又有人开口拦住了他，“咳咳，兄弟，我这有秘籍，你要吗？”
听声音是位老者，而且还很虚弱，似是受了伤一般。
不过，也不能全信，毕竟于修士而言，改变容貌十分简单，更何况是嗓音。
但是。
眼前这人，气息阴冷可怖，倒像是苏青口中的魔修。宽大的斗篷下，隐隐露着几分血腥味。
“什么秘籍？”顾长生随意问道。
“虺毒术！”对方道。
毒？
顾长生虽有疑惑，却没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瞧着对方。只听那人继续道，“不错，此术乃是以真元为引，炼化毒液……乃是一位丹道大师所创造！”
“不管是吃食中下毒，或涂抹在兵器上，会无往不利！”
“但这没什么大用吧！”顾长生笑了一声，“毒瘴、毒草，随手可得。随便研磨成汁，附着在兵器上也是一样。虽然毒性未必比的了，但胜在方便！”
“至于下毒这事，太过麻烦！境界低的修士可以直接一剑了结。修为高的修士，直接服用辟谷丹，也没有机会给你下毒……”
“你说，我为什么要买这一本用不着的秘籍？”
当然。
这是于修士而言，可对于妖兽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长生正愁着灵蛇分身没有致命一击的能力，若是得来此术，分身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强。但他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批判一番。毕竟在这坊市间，你若是流露出丝毫对物品感兴趣的姿态，说不定就会面临着狮子大开口的局面。
“小兄弟倒是……”
老者愣了片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自然知道顾长生有意要买，否则也不会停在这和自己啰嗦。而且不得不承认，对方句句戳中了这部《虺毒术》的软肋。
轻轻咳嗽了两句，慌忙吹灭了蜡烛，“小兄弟若是诚心要买，我给予一点优惠，一口价，二十块灵石！如何？”
这价格倒也合理。
顾长生心中评估了一番。
不过，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念头，他倒也没有立刻同意，反而思量片刻，道：“十块灵石！但我要先验货！不过，我没有灵石，给你半瓶极品聚气散，如何？”
“好说，半瓶就半瓶……你可以验货！但我也得验货！”
老者听了前半句正要发怒，你砍了一半的价，哪来的这么多条件！
但听完之后，反而满脸笑容。
毕竟。
他目前更需要丹药，而不是灵石。
说罢，将秘籍递来，还贴心的点燃蜡烛。
顾长生翻开一页，大致扫了眼，片刻后合上书，分出一部分真元，依法凝炼起来，片刻后指尖现出一滴黑色的液体。屈指一弹，液体落在地上，只听‘呲啦’一声，四周的野草肉眼可见变的枯黄起来。
而那边，老者也接过顾长生递过来去的丹药，稍稍用指甲剐下些许粉末，放入嘴中，顿时脸上笑容更甚。
二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这场交易便至此结束。
收下秘籍。
接着，顾长生又转了片刻，竟然发现还有卖储物袋的。仅仅只有一方空间，相当于一张八仙桌的内部空间，就需要二十块灵石。这种价格则让顾长生咂舌不已。
而且在这之上，还有三方、五方、七方……
内部空间越大，价格也越高。
不过，储物袋虽然方便，但顾长生却并不愿意将剩下的丹药和符箓都耗费在这上面。
转了一圈。
最终还是遗憾的离开了。
然而。
就在他前脚离开时，后面三位男子，相视一眼也纷纷起身，快步追了上去。
……
“还真的跟了过来！”
顾长生听着身后的动静，眯起眼睛。
头一次来坊市时，他便产生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所以。
他刻意中间隔了一日，再来坊市。结果再来时，再次感觉到被人所窥视。
联想到下山前，叶玄威的提醒。
不用猜，顾长生自然明白，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所以买了秘籍后，他故意没有离开，反而多转了一会，凭借着灵蛇分身的敏锐感知，算是摸清了对方的修为和境界。
“三个炼气四重的修士……”
“是谁派来的？”
“林成、陈楚，还是林寿？”
顾长生脑海中闪过一道道人影，思考无果后，眼中寒光一闪，“管他是谁，杀了便是！”
心中想着，他已经捏动印决，顿时风行术加身。
出了坊市之后，非但踏上小道走出山谷，反而是一头钻入了浩瀚的密林中。
吊在远处三人，原本慢慢吞吞的走着，准备伺机下手，瞧见这一幕，顿时面色一变，哪能还不明白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何暴露，但此时已经顾不着想那么多。
“不好，咱们被发现了！”
“快追上去！”
三人招呼一声，立刻掠了过去。
如此追逐半柱香后，这才在一处山涧处停了下来。山涧乱石堆积，山河穿梭，足有二十多丈，如同一条银龙般横跨山谷。
三人相视一眼，迅速按住腰间兵器，望向周围山林。山涧河水湍急无比，低阶修士难以渡过，对方必然藏在附近！
为首的长脸男子，眸光一动，立刻提起嗓子喝道：“小子，出来吧，我们只为财，把你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是吗？”
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在山林中回荡不息，显得格外阴沉可怕。
“在左边！”
长脸男子抬手一挥，一道火光循声而去，照亮山林。就见到一位青衣少年立树上，正冷冷望来。忽然亮起的火光，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分明的明暗交界线。
唯有那一双眸子，极为醒目，似要夺人心魄。
“杀！”
三人齐声一喝，如猎豹般扑去。
哗啦！
人还未至，浩瀚水声响起，只见顾长生右手捏起一道符箓。无穷水流迅猛从其中涌出，化成一头张牙舞爪的浩瀚水龙，眨眼之间，便已是冲到眼前！
月光照耀之下，一如银龙奔袭而过！
“嘭！嘭！”
其中二人，当场被水龙撕碎。而长脸男子虽然第一时间警觉，躲开了水龙的冲击，但依旧被余波扫中。
只觉得自己仿佛化作滔天水浪之下的枯木细枝，浑身骨头都似乎要被碾碎了一般，喷出一口血雾，轰然砸落在地。
“说吧，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顾长生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