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埋葬手臂
我是一只快乐的小蛇蛇。
很久很久以前，大约五百年前，记忆开始的地方，我还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湖那儿，那时的我年幼饿得晕倒在小路上，一个年轻的书生救了我，给了我吃，给了我穿，当我想要报答他的时候，他把我放生了。
他很温柔，手很干净，每天总是读着些之乎者也的东西，我很喜欢悄悄地在角落里，在房檐上，在屋顶上，借着月光看着埋头苦读的样子。
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每天都可以看着他，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他好像有种魔力。
可是后来不一样了，来了一个姑娘，他也在每天安静的读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阳光、生活还有孩子把曾经的书生改变成了一个平凡的人，和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就像千千万万个我的同类一样，它们饿了就出去找吃的，渴了也会去喝水，热了找地方去乘凉，冬天了找地方去睡很长的觉。
那个他老了，他的她也老了，他的孩子也长大了，他的孩子也有了那个她，他的孩子也有孩子。
这是一个很长的时光，但我记得还有他，此时的他已经很久很久忘了读书了，忘了写字了，忘了曾经的梦想了，我一直以为我有机会报答他，可是却没有，我怎么报答他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一个另类的小白蛇，我也不再去他简陋的茅草屋，他变了。曾经的他怀着万丈豪情，怀着对明天的希望，但我知道他其实也是满足的吧。
他儿孙满堂了，我也更加远远地看着他，因为总有些孩子也许能远远地看见我。
因为从某一天开始，我发现人类的眼中对我充满了敌意和恐惧，也许我长大了吧，不再和以前一样的吧，我怕他的孩子怕我，怕我这样奇怪的生物。
后来的我很孤单，他家和他家附近的水稻都长得特别好，因为那些小田鼠、小青蛙还有小东西什么的，都统统成了我的食物。
我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报答着他，也许他早就忘了吧，忘了他曾经救过的小白蛇，忘了这样简单的故事，我一直默默地在他身边……
不知有多少年了，反正田边的稻草人换了好多好多个，后来他没有再来地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屋，我知道，也许他快要到那个世界去了吧，因为我的同类好多睡着了就永远不再醒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活这么久。
终于那天，他的孩子们，他的她哭着，喊着，闹着。后来的他躺在木盒里，然后永远地埋在了那个地方——当初救我的小道上。
我安静地在那个山道的丛林里呆了很久很久，直到某天坟头的草儿开始了鲜花，后来长出了蛇果，也许他终于知道了我的存在，默默以这种方式向我表达谢意。
我也收到了谢意，我也表示了感谢。
大约从认识他的那一刻，二百年过去了，我离开了那个山林，静静地在水里呆着，我发觉我喜欢了水，这儿有好多好多吃不完鱼儿虾儿。
有时我会救下落水的人儿，但我不会和人类再有交集，因为人类中像他那样善良的人很少很少，快要绝迹了吧。
水里的生活自由自自在，在某一年的某个冬天，我发觉自己不再需要睡很长很长的觉了，也许我不一样了吧。有长牙齿的东西，想来咬我，被我反杀了，我尝了尝，有一股尿味，一点儿也不好吃。
又过了五十年，我厌倦了那个大水湖，我一路向东，一直游一直游，游了很久，然后到了一个更大更大的水湖，那个水湖完全没有边。
有很多很多奇怪的东西，还有大大的透明的东西，想包着我，喷出一股儿黑色的东西，像当年的他用来写字的东西。
我乐了，逗着它，它一会儿喷一会儿又累了，一会儿又继续喷。
有一天我饿了，吃下了透明的那个东西，还别说，味道还不错，我开始喜欢上了那个味道。
那个超级大的湖里，我知道很多会歌唱的小朋友，他们超级可爱，活泼，他们总喜欢和我玩耍，我特别地特别地开心，从此我开始成为了一条快乐的小白蛇……
不不不，我应该不算小吧，三百年了，我忘记了我到底有多大。
这个大湖里，有时还有我不开心的事，因为会碰到之前长牙齿的怪物，关键它不是一只，而是一群，打很难打，打死几只，又吃不了，那味道，那尿液味特别难吃。
有一次，我只是不小心流了一个小伤口，来了好多好多的那个长牙齿的东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干掉了一群又一群。还有他们虽然很恐怖，居然自己蛇吃自己蛇，终究没有与我死磕到底。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会喷水了，带颜色的那种，中者容易躺着不动，我能感觉喉咙处多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会喷的水从那儿出来，那个东西好像还会慢慢长大。
有了这个东西，有了会喷的水，我再也不怕那些长牙齿的东西了，哈哈哈哈，一喷一大群。
后来又大约又过了一百七八十年，我当上了水中的霸主，哈哈哈，我是一条快乐的小白蛇，无忧无虑。
但是某一天，有白色的会唱歌的小朋友，告诉我，遥远的大大，大湖深处来了很多很多恐怖的家伙，不少家伙战斗力比我还恐怖。
我遥远的远远的望了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片一大片！妈也，我这个水中霸主感觉到了心悸，感觉到了恐怖，感觉到了末日来临。
也许总有一天，要发展到我居住的大大，大湖边。
于是我加入了白色会唱歌的朋友们，一路向西，一直向西。
穿过了曾经的，当初我出生的那个大湖，继续一路向西。
游啊游，他们生下了好多好多小朋友，然后又一路向东，一路向东，穿过好多好多大湖，又回到了那个大大，大湖。
每年我都会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路向西，一路向东，从此我不再孤单，这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有时我也会想起当年救我的那个他，那个青灯古佛，安静的岁月。
人类也变了，水上的船只越来越大，越来越硬，声音也越来越大。我讨厌这些东西，有时会吵架着我睡觉。
人类还发明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我钻着费劲的石头，居然在有节奏的嗓音下，被穿透了，原来人类开始变得恐怖了。
我不知道，和遥远的大、大、大湖深处那些黑压压的东西，谁更恐怖？
而我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因为某一天，我在山里贪玩了几年，等我出来的时候，往东去的水道，居然被人类搞出来的东西完全拦住了？
什么鬼，人类在做什么？
然后我只能往西走，那儿没有我曾经出生的大湖，也没有我曾经呆过的大大，大湖。
然后又过了六年。
然后不再冬眠的我，居然迷迷糊糊睡了八年的时间……
我刚醒来才不久。
时间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已经忘了什么时候，我已经不再需要冬眠了，我居然沉睡了八年的时间。
闲得无聊，我爬上了山。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整条江形状长得和我差不多，整个山像我盘起来吹着小曲儿的形状，我在山上晒着月光。
但是……
我却遇上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虽然他的眼神看着不像坏人，但是也不像好人啊。
什么时候悄悄发现了我，
什么时候悄悄跟着我，
什么时候居然偷袭我？
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把他揉揉一下下就好，可是这小子真耐揉，居然半天没有反应，还越来越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