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爱慕与婚约
“当年，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几乎是被赶出门的，带我们离开的时候，两手空空。就连……就连那把因他闻名的偃月刀，都没能带走。”
“那祠堂里的是……”
“原本师父用的也不是什么名家打造的独一无二的刀，他后来又找人按照原来的重新打造了一把。”赵雄苦笑了一下，“刀出名，也只不过是因为它的重量，这世间鲜有人能够挥舞起来，再加上师父自创的刀法配合那把刀，产生了十分惊人的威力，这便让之前的金狮帮在江湖中有了一席之地。”
商宁了然地点点头。
“那时我们早已挂着金狮帮弟子的名头在外游历过几年。”赵兄叹口气，继续说道，“可铁狮镖局建立之初，仇家找上门、我们这帮小辈也不再受到金狮帮荫庇，被追杀暗算其实不算什么，可遭人白眼冷落才是真正诛心。”
“我和大师兄是男子，又有些武功，叫人打了骂了，打回去就是了。可是燕儿……”赵雄神色有些哀伤，“那时她还年纪不大，既无法理解师父的苦楚，也无法排解被人伤害的痛苦，更重要的是……”
“她弟弟？”商宁问。
赵雄一愣，没想到商宁连这个都知道。他苦着脸点点头，“不错，燕儿之前的确有个弟弟。只是……师父离开的时候，将他留在了金狮帮。”
留下了，而不是之前她说的送走了……商宁沉思片刻并未说话，听赵雄继续说，“他们姐弟关系很好。我曾听燕儿问过师父为什么要留下弟弟，师父缄口不言。直到病重有些糊涂的时候我才隐约了解，似乎是金龙帮主没有子嗣，所以留下了她弟弟……”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这些与赵大哥你对她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商宁好奇地问。她这次倒是真没有明知故问。商宁看得懂尔虞我诈，看得懂阴谋诡计，唯独看不透这男女之情。
赵雄肩膀垮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十分郑重地扶着商宁的肩膀，说道，“商兄弟，像我这样资质平庸碌碌无为的人是给不了燕儿想要的，我不像大师兄那般天资聪颖，更比不上那些武林中的佼佼者，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地守护她，帮她铲除阻碍而已……”
就在这一刻，商宁仿佛从赵雄眼中看出了一丝……悲伤和决绝。
“你何必这样妄自菲薄。”只听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惊得赵雄和商宁几乎跳了起来。
赵雄一见程怀几乎是落荒而逃。看着赵雄的背影，程怀叹口气，不由苦笑，“二师弟真的以为他不说我们就看不出来吗？”他转头看着商宁，“二师弟心里苦，我又何尝不知。我和他一起押镖这么些年，看着他对师妹的感情与日俱增，可师妹……”
“在我看来燕姐姐对赵大哥的态度是有不同的。”商宁说，“不过，对程大哥的态度也叫人捉摸不清。”
见商宁一脸认真地说着，程怀有些哭笑不得，他想了想，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我记得商兄弟说自己已无其他亲人？”商宁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还是点点头，“我目前孤身一人……无亲……无故”
“那就难怪了。我与师妹自幼一起长大，对师妹来说，我跟师父一样都是她最亲的人。”看商宁还是有些疑惑，程怀泄了气，有些无奈，“燕儿对我撒娇也好、亲昵也罢，旁人误会也就算了，难道二师弟没发现那只不过是亲情么？”
商宁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
“师妹心里应当也是喜欢二师弟的，只是……”程怀欲言又止。
“为了重振镖局，需要更强大的依靠？”
程怀点点头。
这就难怪之前赵雄对岁寒三友的到来表现出那副不情愿的模样，文松方诸那可都是江湖名门中的佼佼者，还尚未婚配，都是符合条件的人选。
“我前几天听城里的人说，这金石城的赵城主曾经来镖局提过亲，那赵城主的儿子可是那死去的傲剑山庄的准弟子？”商宁问。
“不错，”程怀脸色有些不好看。
“赵城主有权有势，他儿子又即将进入名门习武，为何最后婚事不了了之？”商宁继续问。
“之前师父还在的时候，赵城主提过此事，师父说考虑考虑。一方面他宠爱师妹，希望能找一个师妹喜欢又能真心爱护师妹的人。另一方面，这赵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这种人家阴私太多，他也怕师妹受委屈，所以迟迟没有答应。没想到竟引来赵家记恨。后来师父去世，那赵有才三天两头来镖局借题发挥，欺负师妹无依无靠，多亏忠叔和众位师兄弟齐心，让那赵城主有所顾忌，这才慢慢有所收敛。要是师父还在，定会提刀去给师妹出这口恶气。因此事对师妹名声有损，所以我们尽量都不说。更何况……”
程怀看了看商宁，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其实，镖局闹鬼那段时间，金石城上疯传……是师父看不惯师妹被欺负，所以才化作厉鬼杀人的。”
哦？商宁皱了皱眉眉，“那燕姐姐对此……”
“师妹虽说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还是会有些心结。不过她也说，这都是小事，她不会放在心上的，重振镖局才是头等大事。”程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且师父去世后，他以前的一些仇敌不屑于找我们这些小辈的麻烦，镖局也渐渐走上正轨，若不是此事……害，不说了，我还有些事，商兄弟你自便。”说完，程怀就离开了。
不会放在心上吗？商宁看着程怀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么盯着其他男人看，我可是会吃醋的。”身后冷不丁冒出个人头，商宁习惯性地用手肘往后一捅……
“哎哟。”虽说是武功高强，但凌澈对商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确实并没什么防备，这便叫商宁偷袭成功了。
凌澈揉了揉肚子，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冲商宁眨巴。
商宁懒得理他，背着手在院子里遛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凌澈就也背着手跟在她后面一起溜达。
“方才的话，你听了多少？”商宁也没回头，仍是自顾自地走着。
“人家一直跟着你呢。”不用看也知道，凌澈笑眯眯地在说这句话，而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商宁一阵恶寒，刻意忽略这种感觉，继续说道，“金狮帮变故，导致原帮主金虎、掌上明珠金燕沦落到铁狮镖局，遭受仇家追杀、江湖其他帮派的冷落、城主之子的奚落……随后金虎去世，傲剑山庄准弟子赵有才、徐放和一名傲剑山庄弟子身死，三人身上均有金虎专有兵器偃月刀痕，一度传言闹鬼，但那名弟子实际上是被暗器所杀且嫁祸给了岩谷殿梅大……唔……”
“你知道为什么那天程怀出门，单单被米铺的徐家给打了么？”只听身后凌澈说道。
“为什么？”商宁终于回过身，看着凌澈。
“据说，王镖头在世的时候，也曾与这徐家，议过亲。”
“那结果呢？”
“唔，据说这徐家因为自家孩子被选上了傲剑山庄而对王姑娘挑三拣四，不过这徐放自身倒还算正派，阻止了自家人继续刁难。本来这事儿已经就这么定下来了，结果王镖头去世了，没多久徐家的儿子也死了，还是被偃月刀砍死的，这不就结下梁子了么。”
商宁看着凌澈望着天跟背书似的说着一段话，眼角抽了抽，“燕若回跟你说的？”
凌澈讪讪地笑了笑，“你又躲着他们，那不只能跟我说么。”
商宁撇撇嘴，她懒得理那两个男人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羁绊”，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下，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凌澈也不去打扰她，在她旁边静静地坐下，撑着头看着她。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什么美人，眉毛淡淡的，一双凤眼，鼻子还算挺拔，嘴巴微微嘟着，脸庞不似他见过的女子那般曲线柔美，反而有些棱角分明，平添了几分一般女子没有的凌厉感。连日奔波，原本就清瘦脸颊微微凹进去，她微低着头，看上去冷漠疏离。
两个跟王燕有情感纠葛的人都被偃月刀砍死了……良久，商宁终于抬起头，她眨眨眼，“恐怕你还得再跟我跑几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