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廷狱司(1)
沈南亭想要的职位迟迟没有下来,可他跑廷狱司的回数太多,以至于那伤口逐渐长好的老狐狸王思维在狱中跟他竟无话不谈起来。
两人隔着栅栏唠嗑,沈的仆人会把好酒好菜递给里头心态不错的王思维。
“要早知道坐牢这么好,我早跟你回来,也不难为四姑娘跟你浪费时间,都没有好好谈情说爱。”
坐在牢里石床上的老狐狸,自打确认宵一对自己的傻儿子真是不错,好吃好喝没赶出府,他便天天等着自己被判死罪的那天了。
做白宁镇的王员外,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什么绫罗绸缎不曾穿,什么山珍海味不下肚……这半生过得潇洒,也算满足。
他甚至有些人之将死的醒悟,要沈南亭珍惜和宵一可能在一起的机会:“我不懂你们年纪轻轻怎的就知道拖着,到老你们会后悔的。”
难得为宵一认真考虑,觉得沈南亭是个顶好的女婿,他突然叹气:
“若当年叶氏是嫁给我王思维了,那宵一真得是我的宝贝女儿,而你也要叫我一声岳父大人,可惜我甚至不如林秀才有这面子。”
他看起来是真的感觉十分遗憾,沈南亭站在外头静静地陪着,才觉着其实若王员外是宵一的继父,说不准比林更好。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你对自己的孩子是真的不错,这点我很佩服。”
沈南亭忍不住夸奖他,这发自肺腑的赞叹让向来昂着头的老狐狸,忽然转过身去偷偷抹泪,他难得如此。
若不是身不由己,王思维不会从海则人变为宁国人,如今又以叛国罪名被宁国抓起来。他突然扶着栅栏,问沈南亭:
“我这一生是不是很可笑。”
这问题沈南亭回答不了。
人处两国对峙之际身不由己,老狐狸只是夹缝中求生没有信仰和自我的人,他这一生不算可笑,是……
可怜。
从廷狱司出来,心情十分沉重的沈南亭,撞上孔府的马车。
他竟不知道那孔小姐居然胆大包天追到这里来,于是赶紧阻止上头的姑娘千万别下车:“孔小姐,赶紧回去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只见明媚的少女掀开帘子,并未出格地跳下来,她看着沈南亭,笑盈盈递出一副刚画好的鸳鸯图。
孔另馥小姐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等什么时候你答应跟我成亲,让我们两家世交之情再添一笔,我就不天天追着你了。到那时,我便在家做你的贤内助……”
“孔小姐,我有未婚妻,你我是不可能的。”
赶紧打断她的沈南亭是什么时候被她缠上的呢,还得从那年贼寇破京城之门说起。
那年。
首辅十八家的护卫军看住了宅院,孔小姐却因为皇后绘图而困在皇城,眼看着敌军破入宫内烧杀抢掠之际,她和公主被皇后抱在怀里哭都哭不出来。
还是沈南亭带着一帮人马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将他们藏进了御花园旁人不知的地道里躲起来,因此得以保全自身。
事后,才知地道是前朝陛下无所事事派人挖的,沈南亭在江湖中行走才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