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自从马屁精进入晚班后，他就像一根木棒，把车间这桶水搅得波涛汹涌，大家都心神俱疲。肖建东有苦难言，每天都活在马屁精的监视之下，心情坏到极点。他踱到机器前，看见一张张白色的布，仿佛从老远的地方奔赴而来，闪烁着刺目的光芒。这些光，一粒一粒的，像泪花。肖建东的眼中也湿润润的，他感觉很奇怪，以前也是这样看，只感觉到它是一块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今天，他却看到了一捆布的家族史，以及它们的屈辱史，这让他的心中生发出很多的感触，又加上近来被马屁精搞的十分狼狈，像他这样的年纪，也有不听话的眼泪淌出来。当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时，他很机警地及时制服了它。他看看四周没有人，便迅速擦去了这不争气的东西，保持一个男人的倔强形象。是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作为男人，就是有泪，也被日子烘干了。但他竟然还残存些许，在他男性的字典里，绝对不允许这些许泪花流出来！

就在肖建东看布的时候，夏长生在他的不远处，若即若离。此时，夏长生对于肖建东，就像他鼻孔里的一把鼻屎，有时感觉硬硬地存在，有时又没有。不掏鼻子不舒服，掏又掏不干净，这种感觉让肖建东痛苦不已。他想用目光反击，瞧过去，夏长生像在看别的事物，使他的目光落空，没有交集。

这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

肖林看出了他的心思，想上去劝说一下。但很快又打起了自己的算盘：这马屁精太可恶，自然要惩戒他一下；肖建东人不错，但有时太精明，跟他打了几次交道，都没讨到半点便宜，这人太市侩。

他认为肖建东制服夏长生的时刻到了。对于肖林而言，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机会：一则可以打击夏长生这种只动嘴皮子、不干实事的人。二则可以“报复”肖建东市侩的行为，告诫他：做人应该以大度为宜，不要为了苍蝇小利，而失了脸面。有人说，当过老师的人，最爱斤斤计较，用心中的算盘，算来又算去。就是因为自己腹中有点墨水，算得数清，就要把整个生活都算清，不惜背负一个小气的骂名。肖建东以前做过民办教师，难怪他不管买什么东西，都要计较一番，把一个数字在心里捏过来捏过去，直至被他捏熟了。肖林怂恿他们“开打”，其实内心也是暗藏着一份私念。

他策划这场战争，其真正的目地是想搞马屁精的名堂，而非整肖建东。只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必须要借肖建东的手，才能完成他的“整人”计划。他看到马屁精在老板面前摇头乞尾的样子，太恶心了。“一个没有骨头的小人”他在心里暗暗骂道。

肖林这样想着，便向前走几步，踱到肖建东的跟前。

“怎么样啊？心里特郁闷是吗？那狗日的马屁精又在盯你的梢了。这段时间搞得你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了。难道你就这样放过他？”肖林不失时机地往火里浇油。

肖林在想，如何用最简洁的语言打动他。

“……都是本县两个人，搞得太过火了，没有必要。再说，我跟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谈不上‘放过’他。”肖建东表述很平静，像一位高僧看破了红尘，他的世界是一片善意和慈悲。

肖林稍一听，便知道了他的立场。无须多说，多说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