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异客
“两个小时。”
错乱的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不时掺杂着几声不入耳的下流言语，独特的气味仿佛只有这儿才能闻到，章顺涛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递了上去。
“砰——”
何宸突然敲了敲面前昂贵的黑色大理石桌台，又一次比出了剪刀手，“两个人。”
网管顶着头鸡窝似的头发，嘴里叼着烟卷，缓缓升腾起的烟雾环绕住前台，他微眯着眼睛望着何宸撇了撇嘴。
“别看我，他付钱。”何宸看了眼章顺涛，淡淡地说。
“啊？我可没钱。”章顺涛不可思议地看向何宸。
“我可看到了一张绿色的，记你卡里面啦。”何宸头也不回地转身向里走去……
“你这家伙，那可是我今天的饭钱。”章顺涛气势汹汹地坐在何宸身旁，递给一张纸在何宸桌上。
“害，这有啥？回去再问要就是，你可别忘了没我带你出来这本你可刷不了。”何宸照着纸张上的数字熟练地输入机号，又神秘兮兮地轻声说道，“今天可是双倍爆率，这买卖…你总不亏。”
章顺涛冷哼一声，“不就是干跑么？这谁不会？”
“那你咋不自己跑？干嘛还特地来求我？”何宸漫不经心说道，桌面右下角忽然跳出一个新闻弹窗，虽仍是千篇一律博人眼球的顽劣标题，但出奇的，这次的事件粗体加红，布满了整个页面。
章顺涛瞥了一眼何宸的屏幕，皱起了眉头，“对了，昨天那事儿你知道不？”
“啥事？”何宸不在意地自顾自敲着键盘。
“昨天天上出现了一个大家伙，整片天都黑了，但完全不同于上个月的那次日全食，整个天空都像是被鲜血填满，正处天上那个大家伙下方周遭的一切东西，都发生了难以想象的破坏。”章顺涛死死盯住何宸，话语间流露出骇人的悚意。
何宸突然停止敲击键盘，转头看向章顺涛，“然…然后呢？”
“你好像不是这个星球的人一样，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章顺涛鄙夷地浑了眼何宸，“然后天上的那个大家伙就掉下来了。”
何宸神色顿时慌张起来，苦笑道:“掉…掉哪儿了？”
“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章顺涛警惕地四处观望，随即贴近何宸的耳朵低语道，“我有个叔叔是物理学博士，他找到了当时那大家伙坠下的视频，根据那个大家伙的运行轨迹…他推断到了落点。”
章顺涛又起身望了望，见周围无恙方才俯下身来，“据说是掉在了咱们这边。”
何宸双目无神，像是被什么东西引去了灵魂，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喂喂，你没事吧？”章顺涛摇了摇何宸的肩膀，见何宸看向自己继续说道，“按理来说，那么大的家伙，那么高的高度，指定得弄出什么大动静，但直到现在都没什么新闻提到那个大家伙砸下的深坑。”
章顺涛清了清嗓子又说:“所以我想咱要是能找到，还何必整天看着老师的脸色？直接蹲家里睡大觉打游戏。”
何宸却完全听不进去章顺涛的话，只是楞楞地站起身来，“我好像有点不太舒服，先…先走了。”
“嘿嘿！那我不是白给你开的机子？你……”章顺涛连忙起身欲要拦下，但一道身影却阻隔了他这个念头。
何宸站在原地，满脸惊恐，冷汗直流，身前三四十岁的男人挡在他面前，足足高了他半个身子。
“爸……”何宸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说。
“你这臭小子！”男人抓起何宸就往外走，来到前台时忽然猛地拍桌，吓得网管浑身一颤，嘴里叼的烟都掉了下来，“你们要是再敢让他来，老子就给你们店砸了！”
网管缄口不言，站得笔直，以苦笑目送着两人缓缓离开，突然嘭的一声，网管双目圆睁，面色顿时慌张起来，搀扶着台面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去……
“你这臭小子，好的不学，学人家来上网？”何宸飞速跑下阶梯，男人紧紧跟在身后。
“不来了，不来了，下次不来了。”何宸喊到。
“还有下次？！老子跟你讲，你可不要想着报侥幸心理，今后不管你去哪个网吧，老子都能准时逮到你！”
何宸忽然放缓脚步，愣神望向一边，楼梯平台上一个女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远方。
女孩看起来和何宸一般大，但着装却十分古怪，女孩身披淡蓝色的翠薄烟纱，一头锦缎似的长发用一支赤玉挽着，标致典雅的身形于霞风中荡漾摇曳，尽管隔着好几个身位，何宸还是能隐隐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暗香。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男人一个爆栗就要袭来。
女孩缓缓侧过身来，精致的侧脸浑然天成，仿佛工艺品一般纤毫毕现，玲珑剔透。
“啊啊！疼！”
……
“哐——”
何宸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额头重重砸在了床头突兀的雕刻上，何宸捂着头疼得眼泪直打转。
何宸头痛欲裂，逐渐甚至还有些分不清虚实，但这并不像是因惊醒而导致，而更像是整个人的灵魂都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撕扯。
何宸起身掀开窗帘，屋外一片黑寂，只余得头顶投下的一盏惨白的孤灯，除了几岔昏暗的路灯，就连零零星星的光点都是少见。
何宸呆呆楞在原地一时出了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咯吱声，“你醒啦？”何宸缓缓转身。
女人一把搂住何宸，哽咽得作着抽泣，“你可给我担心坏了……我们去问医生，医生都查不出什么祸患，拿你没辙…醒了，醒了就好。”
“你说你，不就是上网给我逮住了么？这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还就晕过去了？”男人靠在门边，口中吐出一阵烟雾缭绕。
“哎呀，你可就少说两句吧！”女人抱怨道。
“啊？”何宸疑惑地看向父亲，“我…我怎么昏得？”
男人叹了口气，“你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俩提前放学是不是已经到家了，我早就听说那胡同里有家黑网吧，寻思进去碰碰运气，结果好巧不巧正好碰到，刚给你拎出门结果就晕倒了。”
何宸震惊地问道:“所以…我并没有在楼梯间见到那个古怪的女孩？”
男人轻声一笑，“你连楼梯口都还没见着就昏了，哪还能有什么女孩？”
“今天还去上学不？要不再歇一天？”男人弹弹手间的细烟，满不在意地说道。
“去，必须得去。”何宸斩钉截铁地说道……
霞光顺着窗台摸进教室，喧杂的吵闹声充斥着整个走廊，孩子们吃完中饭便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游戏。